宮女顯然身懷武功,手中利刃近在咫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閃動作。
裴稚綰感覺全身血液凝固,出於本能,緊緊閉上雙眼。
可預想中的劇痛,並未襲來。
裴稚綰只覺周身一緊,耳邊響起刀身切入血肉的滯澀鈍響。
就在同一瞬間,一聲痛苦的悶哼在她耳畔響起。
剎那間,殿內命婦們的驚恐的尖叫,鋪天蓋地地轟然爆發。
此刻,一個比自身受傷更可怖的念頭,在裴稚綰心中乍現。
她迅速睜開雙眼,最害怕的一幕終究還是發生了。
裴珩硯將她緊緊護在懷中,以自己的後背,替她擋下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刀。
她目光顫抖著下移。
赫然看到,他的心口位置,尖銳的刀尖若隱若現。
竟生生從後背貫穿而出。
鮮血奔湧而出,那件原本素雅的月白錦服,瞬間被大片猩紅浸染。
裴稚綰的雙唇劇烈顫抖,眼中的淚水簌簌滾落。
這血不僅洇紅了她的衣裳,更讓她心底深處泛起徹骨寒意。
裴珩硯用盡最後的力氣,將懷中之人又緊擁了幾分。
他害怕從此之後,與她便天人永隔,再無相見之日。
他垂眸,目光輕柔地落在懷中姑娘那因驚恐而不住震顫的瞳孔上。
拍了拍她的後背。
用著上次裴稚綰哄他時一模一樣的溫和語氣,輕聲說道:
“不怕,不怕,綰綰沒事就好。”
話音甫落,裴珩硯最後一絲支撐的力量徹底消散。
他沉重的直直地朝裴稚綰壓下,帶著她一同向後仰倒。
倒地的一瞬,裴珩硯憑藉著最後的一絲清明,用手牢牢護住了她的頭。
坐在上位的裴淵目睹這一幕,還未來得及將殿外的侍衛呼喊進來,行刺的宮女已然自刎身亡。
他連忙從上座起身,大聲疾呼:“快!速回東宮!即刻傳太醫!動作快點!”
對面的薛瑾川,神色鉅變。
忙不迭地衝到裴稚綰身側,一心只想查看她的情況。
就在他伸出手,將那瑟瑟發抖的姑娘擁入懷中時。
卻被她用力地一把推開。
薛瑾川怔怔地盯著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嘴角抽動了一下。
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複雜。
裴稚綰雙眸被淚水淹沒,眼前所見盡是觸目驚心的血紅。
她渾身顫抖著,雙膝跪在裴珩硯身旁。
雙手顫抖著想要捂住那不停冒血地傷口,卻又怕弄疼他。
“哥哥!哥哥!”
裴稚綰忘卻了周遭還有旁人,口中一遍又一遍喊著哥哥。
聲聲泣血,絕望悲慼。
裴珩硯虛弱地癱倒在地面,眼神迷離地看向身旁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裴稚綰。
就在他剛欲啟唇之時,喉頭一陣翻湧,口中嘔出大股黑血。
裴稚綰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嘔血之舉嚇得臉色煞白。
她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用自己掌心微薄的溫熱,去捂熱他正逐漸變得冰冷的手。
裴珩硯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口中尚未嘔盡的鮮血艱難嚥下。
當他試圖再次開口時,血再次嘔出,隨即便是兩聲沉重的嗆咳。
裴稚綰心下一揪,敏銳地察覺到,他有話要對自己說。
她將身子俯得更低,幾縷青絲垂落黏在梨花帶雨的臉頰上。
“哥哥要給我說什麼?”
裴珩硯抓住她的手腕,又用力將她拉得更低了一些。
回應著她剛才自己尚未來得及吐露的話。
“綰綰……今日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