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間，我的靈魂猛地抽離在半空。
小枝彷彿就站在我眼前，她穿著潔白的公主裙，輕輕地摸著我的臉。
她小聲道：“媽媽別哭，小枝馬上就把爸爸帶回家，他說好了，會陪我們一起過生日的。”
說完後，小枝親了親我的臉。
我瘋狂搖頭，想告訴她，陸應淮不會回家的，可喉嚨卻死活發不出聲音。
小枝彎腰，拿起陸應淮送給她的娃娃，珍惜地抱在懷裡。
那是一個很醜很廉價的布娃娃。
是小枝從地下室裡的紙箱裡翻出來的，她很驚喜，先入為主的認為是陸應淮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但根本不是！
那其實是宋晚晚從前買東西送的免費玩偶，她嫌醜，就塞給了陸應淮。
陸應淮卻一直沒扔。
直到我們搬進婚房，甚至還被他放在了地下室，永久珍藏！
多可笑啊。
我盯著小枝懷裡的娃娃，竟不敢戳破這個謊言。
還能說什麼呢？
難道要我告訴小枝，陸應淮從來就沒給她準備過禮物嗎？
我扯唇，狼狽地笑笑。
可下一秒背景突然瞬移，小枝竟牽著秘書的手，徑直朝著那架私人飛機走去——
我猛地睜大眼，喃喃道：“不行，不能上去……小枝，你會死的，快回來！”
我不斷搖頭，瘋狂往前爬，想要扯住她的手。
可小枝像是虛影一樣，我的手穿過她的身體，只能眼睜睜盯著她走上舷梯。
直到機艙門緩緩合上。
我眼前驟然一黑，暈了過去。
空氣中漂浮著消毒水的氣味。
“蘇小姐，你醒啦？”
助理的語氣驚訝，連忙按鈴，“醫生馬上就過來。”
我睜開眼，盯著病房的天花板，有一瞬恍惚。
不過很快我便反應過來，立即摸著小腹，下意識問道，“孩、孩子呢？”
“蘇小姐放心，孩子還在，不過醫生說，好像還要住院觀察幾天。”
我驟然鬆了口氣。
小枝還活著。
“對了，”助理聲音有些遲疑，“醫生說要讓孩子父親過來一趟，可是，陸律好像沒空，宋小姐也住院了。”
我毫無情緒地問，“她又怎麼了？”
助理小聲道：“宋小姐吃了安眠藥，好像正在急救……”
安眠藥？
我嘲諷笑笑，宋晚晚這招倒是一直很管用。
前世，我在醫院待產的時候，陸應淮卻突然定下機票，提出要去國外開庭。
那會兒，我受激素影響，情緒極為低落，甚至挺著肚子求他別走。
就連我爸媽，都指責他做事不知孰輕孰重。
可陸應淮還是走了。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我爸媽還勸我，說陸應淮只是為了要賺錢養家，並不是故意忽略我。
我也一直這麼洗腦自己。
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預產期前幾天，宋晚晚突然抑鬱症爆發，在家燒炭自殺被搶救。
陸應淮撇下生產的妻子，義無反顧地前去照顧初戀情人。
等宋晚晚徹底恢復後，小枝已經滿月了。
陸應淮回家的第一件事，卻並不是抱小枝，而是責問我是不是給宋晚晚發了短信。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
懷小枝的時候，宋晚晚經常明裡暗裡來挑釁。
她時不時登陸應淮的遊戲賬號，讓他幫忙買皮膚，說國外的線上充值並不好用。
我躺在男人枕邊，無意瞥見了他們的聊天框。
都是宋晚晚一個人在發消息，她的語氣要麼命令式，要麼撒撒嬌，就跟戀愛期的女人沒區別。
陸應淮很少回覆，甚至不回覆。
他態度很冷淡，彷彿根本不在意。
我驟然鬆了口氣。
那會兒，我很天真，以為宋晚晚對他而言，早就翻篇了，所以他根本不想理。
結果呢？
陸應淮的確沒有理。
可他卻什麼都做了，他不僅幫宋晚晚充值遊戲，還幫她代購國內的衣服首飾。
簡直事無鉅細，像極了完美老公。
我當時頭腦發熱，將懷孕後跟陸應淮的一家三口合照，發給了宋晚晚。
陸應淮得知後，對我極其失望。
“晴好，我跟宋晚晚不過是普通朋友，她早就訂婚了，你又何必去挑釁她？”
朋友？
我當時覺得可笑，質問他，“陸應淮，你很缺朋友嗎，非要跟前女友當朋友嗎？”
男人眸底驟然變冷。
他厲聲道：“那你知不知道，宋晚晚身體不好，很難懷孕，只因為你的一張孕肚照，直接把她逼成了重度抑鬱自殺！”
重度抑鬱。
自殺。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都是宋晚晚最擅長的殺手鐧。
我扯唇，移開視線。
助理小心翼翼地問，“蘇小姐，那要不要我給陸律再打個電話？”
我搖頭，冷聲道：“孩子又不是陸應淮的，給他打電話做什麼？”
我點開跟周言禮的聊天框，發了條消息過去。
很快，不到半小時，病房門被推開。
周言禮看見我身上的病號服，臉色驟然一沉，剛準備走近，卻意外撞見醫生來查房。
醫生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孩子的爸爸吧？看著斯斯文文的，怎麼也愛胡來呢？”
周言禮抿唇。
醫生搖搖頭，責怪道，“之前就說過，孕早期一定要剋制，哪有懷孕不足三個月就同房的夫妻呢？幸虧孩子命大，保住了，不然你們都沒地方哭去！”
我偏開視線，臉色難堪。
周言禮卻並未澄清身份，他面色依舊冷靜，詢問醫生有關的注意事項。
醫生態度才稍微好轉。
末了，醫生還是忍不住強調：“夫妻之間，要實在忍不住，也要等過了頭三個月再說！”
周言禮垂眸，“謝謝醫生，以後會注意的。”
醫生嘆了口氣，終於走出病房。
助理也找藉口溜了出去。
一時間，空氣裡極其安靜。
周言禮平靜地倒了杯溫水，放在我的手裡，問道：“他逼你了，是不是？”
說這句話的時候，男人聲音有種莫名的冷意。
我點點頭。
“怪我自己沒提防住，早知道……就不該讓他進我家房門。”
周言禮靜靜地聽著。
他眸底無波無瀾，像一片死水。
“晴好，這不怪你，都是陸應淮的錯。”
我微微一愣，抬頭看著他。
周言禮態度異常認真，“我們結婚吧，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