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清晨,我醒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竟是一臉愧疚的姜婉兒。
她正握著我的手,細聲細語的說:
“時章,你終於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昨晚我追出去時已經不見你蹤影了,你來醫院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急得都要犯心臟病了!”
她邊嘆氣邊撫摸我的臉頰。
“幸好你沒事,不過,昨天確實是你的錯,但你都住院了,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今後不要再這樣了,好嗎?”
我視線下移,剛好瞧見姜婉兒的脖頸處有一片紅痕,大抵是週迴給她種的草莓吧。
聽她此刻看似安慰,實則責備的語氣,我竟有些恍惚。
是我做錯了嗎?
她答應好要與我結婚,昨晚卻和週迴擁吻三分鐘。
我是錯了,錯在沒有看完他們接吻。
我深吸氣,有些惱火,“姜婉兒,我在你眼裡算什麼?”
姜婉兒似乎沒聽清我的話。
她慌了一瞬,自顧自的說,“你渴了吧,我去給你拿水。”
說著,姜婉兒起身,朝著隔壁的茶水間走去。
我瞧著她的背影,卻比任何時候都落寞。
姜婉兒不再是三年前那個天天坐輪椅需要治病吃藥的她了,如今她好端端的站在那,我卻更懷念三年前的那個她。
姜婉兒還沒有把水杯遞給我,病房的門就被推開。
“何時章,聽說你喝酒喝到住院了,我來看看是真是假!”
週迴興奮的推開門,眼裡是掩飾不住的欣喜,笑聲也格外放肆。
“哈哈哈——還真有男人喝酒喝進醫院啊!你也太菜了吧!”
“何時章,你好歹也是追求者無數的大帥哥,怎麼如今躺在這,像個流浪漢呢!”
週迴邊說邊笑,拿著手機對我一陣亂拍。
“我得趕緊記錄下來,分享到朋友圈去,這種畫面可不多見啊!”
如今我能落得這樣的下場,都是拜他所賜,週迴竟還來羞辱我。
那一瞬,一股惱怒的火忽然衝上我的頭頂。
我想也不想,搶過姜婉兒手裡滾燙的水杯,二話不說朝著週迴砸了過去!
熱水先是潑了週迴一身,緊接著杯子炸開,嚇得週迴連連後退。
“你他媽瘋了啊!”
週迴驚呼,姜婉兒卻一個箭步衝過去,拉著週迴就進了衛生間,立刻打開水龍頭幫他沖洗。
“沒事吧,很疼嗎?”
“何時章一定是瘋了,竟然用開水潑我!”
衛生間傳出了週迴控訴的聲音。
“婉兒,我不過是和何時章開個玩笑罷了,他怎麼能這樣對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啊?還是……他嫉妒我們太恩愛,看不慣我?”
週迴委屈的嘆氣,沒一會,姜婉兒冷嗤:
“何時章不過是我們姜家養大的孤兒罷了,有什麼資格愛我。”
她將聲音壓低,卻還是被我聽了去。
五分鐘後,姜婉兒終於帶著週迴出了衛生間。
她氣沖沖的來到病床旁,朝我吼道:
“給週迴道歉!”
姜婉兒的臉陰沉的不像話。
可我的腦子裡都是她剛剛的那句話。
我有什麼資格愛她?
我忽然覺得,自己付出三年,竟很可笑。
自高中起就沒了家,寄人籬下這麼多年,我也失去了愛她的資格。
既然如此,我不離不棄的陪伴又算什麼?
我想了很久,忽然想明白了。
我住在謝家這麼久,總要付點房租才對,照顧她三年,就當是房租了。
我的學業,我九年的愛意,三年衣不解帶的照顧,這房租真貴啊。
“何時章,你聾了嗎,沒聽到我說什麼?”
姜婉兒沒了耐心,一巴掌甩過來,恰好被我躲過,卻剛好扯到輸液管。
疼的我一陣呲牙咧嘴。
姜婉兒 又說,“道歉!”
她用力捏住我的手,正好捏在跑針的地方。
我倒吸一口涼氣,腦子裡只有兩個字:
好疼。
週迴見我這樣,忍不住抱怨一句:
“你一個大男人,裝什麼啊,不過是跑針而已,難道比開水燙傷還疼?”
聽了這話,姜婉兒更生氣了,手上的力度也越來越大。
我疼得額頭滲出一層汗,心裡的疼比手上更甚。
我忍著痛,抬頭看姜婉兒。
“你對得起我嗎,我照顧你三年治好你的病,就是為了讓你欺負我嗎?”
我咬著牙,字字用力。
姜婉兒聞言,臉色比方才更難看,牙關被咬的咯咯作響,半天才鬆開我的手。
“呵,我就知道,你照顧我就是想得到我的虧欠,站在道德高點上讓我仰視你。”
她看向我,目光中沒有往昔的依賴,只有鄙夷。
“何時章,你太讓我失望了。”
該說失望的人,大概是我吧。
我哭笑不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很想問她,我就這樣卑劣不堪嗎?
瞧她猙獰的質問,我忽然懂了什麼。
不是我卑劣,而是我的愛太卑劣。
既然如此,那就不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