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壁，我大表嫂那兒。”
孟鶴京發現自己說完，屋子裡的溫度低了幾度。
“你應該不認識。我二侄子叫閆如松，比我大兩歲。他……”
“直接說重點。”
時念念不耐煩地打斷孟鶴京的話。
聽到閆如松的名字，她差點沒把後槽牙咬出血。
想到上輩子，閆家人從來不缺錢花，別人家餓肚子，他們家都能吃得飽飯。
有時候，她就很奇怪，房樑上怎麼會掉下雞蛋殼。她拿著凳子一看，就發現裡面幾乎堆滿了雞蛋殼。
也不知道那些雞蛋是誰吃的。
她婆婆汪德萍偷偷跟她說：“念念，你別往外面說，這都是我偷偷給如松吃的。他是咱們家的頂樑柱，不僅要照顧咱們娘幾個，還要照顧他大哥留下的那個孩子，有時候還要接濟如海。他不容易，我怕他身體垮了，才揹著如海他們幾個，單獨給如松吃的。”
婆婆這樣說，她就傻乎乎地信了，還幫著處理雞蛋殼。
後來被人發現，她頭上還頂著偷吃的惡名。
這也不算完，家裡的房頂上，還有後山上，扔的到處都是豬腳的骨頭。
閆家人罵她偷吃，她對上汪德萍那內疚的眼神，知道婆婆都是為了丈夫好，於是心甘情願地把這件事認下來。
不僅如此，她還對汪德萍心懷感激。
要不是死後，她聽見汪德萍說過這事，才得知那些東西都是汪德萍吃的，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真相。
再聯想汪德萍幾乎每個月都要去一趟縣裡，她說是給老頭子尋醫問藥，恐怕是去取孟鶴京那點錢。
那一家人可真是髒心爛肺，壞到極致。
孟鶴京疑惑時念念這不爽的語氣，還以為她是餓的心情不好，於是也不介紹隔壁那一家子，直接解釋緣由。
“我大舅媽要照顧小閨女，沒空照顧我。她年紀也大了，就讓我大表嫂一家照看我一下。這幾天錢就要發了，所以大表嫂先把我的證件拿過去了，說哪天有空就到縣裡去把錢取回來。”
他們住的地方屬於鎮，鎮到縣裡也就是市裡，要跑很遠，坐班車都要坐一兩個小時才能到地方。
班車就早上一趟，錯過了就沒了。
他們住的又靠後山，其他人家都住在馬路邊上，前後加一起，就這麼百十來戶人家。這已經算得上是人多的小村落了，還有的人家住的更遠，周圍就三五戶那樣。
“明天我去把你的證件都要回來。”
時念念覺得自己的態度有點強硬，她實在是氣不過，不想讓汪德萍那個老賊佔這份便宜。
她暗中觀察孟鶴京的態度，見孟鶴京眼神沒有絲毫變化，才說出自己的理由：“今晚過了，咱們就是夫妻。明兒戶口遷到你名下，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年齡還不夠，等你年齡夠了，我們再去把結婚證辦了。家裡窮，置辦不起酒席，等我把戶口落在你的戶口本上，在外人眼裡跟辦了酒席領了證是一樣的。”
孟鶴京震驚，但沒反駁。
他反正都要死了，死後還能庇護她，也算是對得起自己身上這身衣服。
“你當家做主就行。”
孟鶴京這話就是同意了。
時念念心裡倒是沒高興。她深深地看了眼孟鶴京，知道這人肯定還是心存死志。也沒打算勸，該說的她都說了，他想死誰也攔不住。
再說，他死不死的，和她沒啥關係。
她這輩子可不想再伺候個癱子，還是一伺候就是幾十年的那種。
時念念盛了麵條過來，又去拿了一條褲子：“你穿上，坐到桌前來吃。你的這條腿，我給你找個椅子墊著。”
她一點都沒把他當成是殘疾人，態度和對待普通人一樣。
孟鶴還挺喜歡，她把自己當正常人的感覺。
孟鶴京費勁地穿上褲子，自力更生地挪動到床邊。時念念就在旁邊看著，也不動手，只是用腳推了一把椅子過來，方便他把腿放上去。
碗裡的麵條很多，還有青菜。
孟鶴京沒動筷子：“這麼多我吃不了。”
“咱們家這個條件，我是想讓你少吃點的。畢竟咱們這日子，跟吃了上頓沒下頓沒什麼區別。但你既然每個月都有錢領，咱們省著點也不是不能過下去。”時念念說完這句話，端著碗把碗裡剩下的麵條都吃完，又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才說，“所以你多吃點，不用想一些有的沒的。”
孟鶴京還是沒動。
“至於你去廁所的事兒，你也不用操心。我力氣好像很大，能抱得動你。我再找人，做個凳子，就是把中間扣個洞的那種，可以讓你坐著。你還能自己擦乾淨，用不著我幫忙。”
時念念說著有點吃不下去了。
她放下筷子，無奈地望著孟鶴京：“孟鶴京，你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怕給別人添麻煩的嗎？你要記著，我們結婚了，我是你媳婦。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不用在我面前想來想去。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你要是以後不想死，又飛黃騰達了，別把我給踹了就行。”
他這人哪裡還有飛黃騰達的時候，也就是她會盼著他能好起來。
孟鶴京拿起筷子，本來不想吃那麼多，可是他真的餓。胃口那麼大的人，怎麼會不餓呢。他沒吃麵條，先是慢慢地喝著湯，然後才吃點青菜。
看著是一大碗，實際上都是蔬菜和湯，麵條不算多。
這一碗吃下去渾身都很舒坦。
這是孟鶴京回來之後，吃的最舒服的一頓飯。
吃飽了飯，時念念把他的牙刷找出來，讓他對著痰盂刷牙。
“你去睡覺吧。”
時念念端著痰盂倒出去，又拿過來放在床底下，孟鶴京伸手就能夠到。可以說，她真的很貼心。
這些可都是照顧那麼多年病人才得來的經驗。
她甚至很厭惡這個本事。
時念念知道南方太潮溼，搭土炕，要是弄不好會塌掉。屋子裡這麼冷，不弄個熱乎點的地方，冬天太遭罪。重來一次，誰還想過苦日子。
就算是過的苦日子，她也要過舒舒坦坦的苦日子，絕不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不然重生算什麼？
只是復仇嗎？
那些垃圾不配她把兩輩子都搭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