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你在做什麼?”孩童疑惑地盯著狗洞。
江辭雁心跳漏了一拍。
她僵著身子,緩緩抬眼看去,是三弟江衡遠。
他是大伯的妾室潘氏所生,如今養在馮氏膝下。
現在只要他大喊一聲,她和蘭香便在劫難逃。
還未等她想出破解之法,江衡遠就露出天真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在和他們捉迷藏,放心,我會替二姐姐保密。”江衡遠想起姨娘叮囑他的話,不要捲入大房和三房的紛爭之中。
他突然看向不遠處,快速撿起地上行囊遞給江辭雁,又揮了揮小手,“二姐姐,有人來了,你快退回去。”
江辭雁剛將身子收回去,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三郎,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江衡遠用身子擋住狗洞,對照顧他的僕役委屈道,“我剛剛看到這裡有只小奶貓,我想和它玩一會兒,結果它自己跑了。”
“快回府吧,讓大夫人知道你亂跑,她該不高興了,又要罰你一天都不準吃飯。”僕役抓著江衡遠的手,拉著他回府。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江辭雁長舒了一口氣,從狗洞裡鑽了出來。
她從洞外握住蘭香的手,將她拽了出來。
江辭雁被後勁帶著倒在地上,蘭香撲在她身上,她們相視而笑。
江辭雁離開前,又扭頭看了江府一眼。
從今天開始,她不會再困於這一方天地。
路途還算順利,第五日晌午,她們抵達豐縣。
小鎮上只有一家客棧,她們放下行李,跟客棧裡的店小二打聽彭古道的位置。
匆匆用過午飯後,便由車伕帶她們前往彭古道。
彭古道是條官道,官道兩旁是大片農田。
江辭雁下了馬車,眯著眼睛看著周遭的環境,農夫們正彎腰在田間奮力耕作。
“老丈,最近這裡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江辭雁上前詢問一位正在耕作的農夫。
農夫停下鋤草,用江辭雁聽不懂的方言說了一通,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又動手比劃了半天,見她還是沒能領會他的意思。
農夫嘆著氣放下鋤頭,跑到另外一塊田裡,拽來一年輕壯碩的男人。
壯漢臉上都是汗,用脖子上掛著的汗巾擦了汗,上下打量江辭雁的穿著,“你是外鄉人?找我有什麼事?”
這下江辭雁終於能聽懂了,連忙問:“大哥,你們平日都在田間勞作,我想向您打聽件事。最近這條路上可有出過什麼事情?”
壯漢皺眉,嘴裡嘀咕:“怎麼老有人過來打聽這事兒?”
江辭雁略微有些詫異,“還有其他人?”
“可不是嘛,連官府的人都來好幾趟了。”壯漢在心裡唸叨,這件事在當地也算不上什麼秘密,沒什麼不能說的,就一股腦全都告訴江辭雁。
根據男人的描述,江辭雁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彭古道旁的福元村,有一姓胡的人家。家中男主人幹完農活,正準備回家,就被一輛急行的馬車撞飛了出去,馬車主人撞了人後就直接逃逸了,等村民將傷者送去醫館,他卻因傷勢過重,沒熬多久人就沒了。
江辭雁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言姑娘或許就是胡家人,誤以為馬車中的人是她,所以才隻身前往盛京,約她見面,其實就是想找她尋仇。
誰料計劃趕不上變化,言姑娘沒想到自己在戲院會被人捅上一刀,命不久矣。臨死前將匕首硬塞到她手裡,也要汙了她的名聲,將她送進牢獄,替家人報仇。
可江辭雁想不明白的是,言姑娘為何會將馬車中的人錯認成她。
周光霽又在這件事中充當什麼角色?
要想徹底弄清事情真相,還得去見見這胡家人。
“多謝大哥。”江辭雁從蘭香腰間解下錢袋,取出銀兩贈予壯漢。
壯漢只用了幾句話,就換來一筆不菲的收入,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還有什麼想知道?我定知無不言。”
“可否勞煩大哥帶我們去福元村轉轉。”
“當然可以。”壯漢立即跑回田埂上,收拾好自己的農具,就領著江辭雁去福元村。
一路上,江辭雁與壯漢閒聊著,她一直有意無意的將聊天的話題引到胡家人身上。
但壯漢不是福元村的村民,他對胡家的事知之甚少,不能為她提供有價值的信息。
漸近福元村,便瞧見村子上空炊煙裊裊,有婦人挎著竹籃從村裡出來,準備給在田間勞作的丈夫送飯。
剛到村口,江辭雁腳下一頓,整個人愣在原地,她瞧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陸景明著一身常服,褪去了幾分肅殺冷冽之氣,不似大理寺初見他時那般令人膽顫,卻依舊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氣場。
他身側跟著一位官差。
知縣刻意與陸景明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他時刻觀察陸景明的神情,並小心謹慎地回應詢問,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這位從盛京來的大人物。
看樣子,陸景明似乎比她還早到數日。
江辭雁出了牢獄便找人打聽過,言姑娘是憑空出現在盛京的,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世,來自何地,整個人都非常神秘。
她又故意隱瞞言姑娘臨終前說的那句話,在這樣棘手的情況下,陸景明居然僅靠自己,短短幾日就找到了豐縣。
此人果然如外界所傳那樣,斷案能力毋庸置疑。
本來她還對方才的猜想存疑,但陸景明的出現,彷彿驗證了她的猜測。
江辭雁找了棵大樹,躲在後面,迅速戴上面紗。
壯漢給她指了指胡家位置,靠在村口,正是陸景明如今身處之地。
她從樹後探出腦袋,瞪大眼睛仔細觀察。
胡家此刻被官府的人圍著,房屋四周都有人嚴加看守。
屋外地上並排擺放著一連串的屍體。
江辭雁只覺大事不妙,下意識咬住下唇,她拜託壯漢去村裡打聽情況。
壯漢很快就回來,悄聲告訴她:“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群殺手,要殺胡家老太太,幸虧官府的人及時趕到,那幫兇徒才沒能得逞。”
他咂了咂舌,感嘆道,“真是奇了怪了,好好地,幹嘛要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太太。”
“我還聽村民說,為了保護胡老太太安全,官府中人準備帶她回公廨。”
江辭雁心情愈發沉重。
他們一旦將胡老太太帶回官府,自己再想見她就難了。
等那時,她又要去何處打探事情的真相。
難道去問官府的人?
在大理寺牢獄裡,她就見識過陸景明身邊人嘴有多難開。
所以,就算她去詢問這些人,他們也不會向她透露半點消息。
眼下還是先行離開福元村,再想想別的法子了。
如果讓陸景明瞧見她,肯定會懷疑上她,甚至將前來滅口的殺手都算在她的頭上,再一次將她抓進牢獄。
江辭雁回了客棧,連續幾日趕路,她病體沒養好,到了夜裡又發起燒來。
左右也睡不著覺,她便起身點上蠟燭,憑藉腦海中殘存的映像,給言姑娘畫了一幅小像。
翌日清晨,江辭雁在鎮上到處轉著,想找人打聽言姑娘,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有用的消息出來。
在一家食肆,她點了一大桌早膳,在老闆娘上餐時,她趁機掏出小像問道,“您見過她嗎?”
“這不是胡秀姝嘛?”食肆老闆娘瞄了幾眼,果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