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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真不知!”世青昭一臉無辜。

“難道不是因為她死了,你寂寞難耐,所以把她帶走了?”

錢奉安急到呼吸不穩。

十歲起,他接手家業,酒坊的孩童和他一起長大,雖談不上情同手足,但也情分不淺。

世青昭按住他的手,皺眉發問:“在你眼裡,我是這樣的人?”

“沒錯!”錢奉安甩開他的手,眼眶發紅。

“八日前,你讓人傳話,找莫兒入了府,晚間她沒回來。我想著在你這裡,我也放心。”

“三日前,你要為姓蔣的擺脫流言蜚語,把她送了回來。我才知道,你當初帶回她,就是為了這麼一天!”

“再後來,她帶著她娘,在你王府門前下了車。我以為,她死了,是你寵著莫兒,不捨得讓她回酒坊!”

“世青昭啊世青昭,從我見到姓蔣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把莫兒當了替身!”

“本王沒有!”

世青昭被他說得煩了,聲音帶著微怒。

他是把莫兒傳到府裡,不過是讓鶯兒照著她的模樣畫臉。

鶯兒自小天南海北地闖蕩,跟著戲班子漂流,雖談不上有易容之功,卻也能化腐朽為神奇。

那天的梨兒就是她裝扮的。而莫兒來王府的當天下午就自行回酒坊了。

錢奉安指著世青昭,怒氣衝衝地質問道:“你沒有什麼!自從見了姓蔣的,你可再來瞧過莫兒一眼?”

“你看看你的樣子,堂堂王爺,死皮賴臉,她蔣行朝把你當什麼,當狗!”

“現在倒好,她死了,這狗,你也不必當了!”

錢奉安肚子裡一團火氣。

這些話憋在心口多年,真是一吐為快。

他心疼莫兒,她從小孤苦,被人莫名其妙當個工具養著。

到底說,這也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勞。

若是當初能識破世青昭的伎倆,莫兒或許能過得好些,不必再痴痴等她的昭哥哥去瞧她。

“錢奉安!”

世青昭眼裡藏不住的憤怒,抓著他的手,一扭,扣在他背上。

“你冷靜點!當務之急是找到莫兒!”

錢奉安奮力掙脫,用力推了一把世青昭,他踉蹌後退了幾步。

他又揉了揉手腕,將桌上的醉千盞掀翻在地,扭頭就走,頭也不回,氣聲道:“不勞王爺您了!”

只剩下碎了一地的白玉碎片,和廊中更為濃烈的酒香。

世青昭才意識到,剛才情急之下,本王兩個字脫口而出。

他和錢奉安相識於微末。

那時的他像皇宮裡的一條狗,無人管教,任人唾棄。

而他是先帝心腹錢章的孫兒。

他對他說:“人不分貴賤,不必求人,況且你是先帝之子,聖上之侄,更得由他人拜你!”

依著昔日之情,私底下,他從不對他以本王自稱。

於世青昭而言,這樣的人,世上有三:錢奉安、子夜、司城霖。

可自從認識了蔣行朝,這樣的人又添了一個。

他亦從不對她,稱本王。

腹中的寒潭猛地形成一股火龍,在世青昭心口灼燒。

他眼前一陣眩暈,扶著桌子坐了下來。

這時,廊中傳來急切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王爺,司大人求見!”

“不見!”他沉悶回道。

他被那小子耍了,這醉千盞原來是一杯即醉,如同千盞。

此刻的他怕是再難接見任何人了。

“昨日宮中家宴,王爺可是去了?”這冷得像冰川一樣的聲音,越來越近,倒是讓世青昭腦子清醒了些。

“司……”

司大人一向守禮,今日沒通傳就進來,讓僕人有些意外。

世青昭擺了擺手,僕人退下了。

“他說去了,就去了!”

世青昭揉著額頭,閉眼應聲。

“那丫鬟死了?”

“他說死了,就死了。”

世青昭漠不關心地回了句。

司城霖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當今九五之尊。

而他從來不會去什麼家宴,因為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家人。

他冰冷的眼神中,透著無奈,心裡嘆了口氣,莫不是又一次被當了劍?

“還有事嗎?”世青昭沉聲道,帶著些醉意。

司城霖吸了吸鼻子,微感不適,看著滿地狼籍,眉頭緊皺。

他長年混跡於各種刑獄案件,沾不得酒。

眼前的世青昭在他眼裡,爛醉如泥,猶如一隻被困的野獸。

他想讓他自由。

可世青昭為世俗,為仇恨,為親情,心甘情願被束縛著。

他深知,人若無自救之意,任何人都救不了他。

但或許她可以讓他掙脫身上鎖鏈,可她……

司城霖想到這,心裡替他難過。

他默不作聲地靠近他,想扶他回臥房休息。

這要是醉酒在亭中,怕是要著了風。

“退下吧!”

剛伸出的手,頓了頓,靜止片刻,瞬間被收回。

“下官告退!”

司城霖喉嚨微顫。

世青昭透過指縫,看著那一抹墨色背影越走越遠。

呢喃一聲:“走吧!都走!”

說罷,一頭栽桌上,不省人事了。

待世青昭醒來時,已經在流光居了。

“祥叔,餓了!”

他像一個孩子似的,惹得身旁候著的祥叔一陣心疼:“王爺,以後少喝點兒!”

祥叔經過廊中,見王爺喝醉了,便扶回了他,而且早就吩咐廚房備下吃食。

眼下王爺正好餓了,祥叔對著身旁的女子,慈聲道:“鶯兒,讓小廚房把蜜花羹端來!”

“喝什麼羹啊,喝酒頂飽!”

鶯兒小辮子一甩一甩的,氣鼓鼓地朝小廚房的方向去了。

“王爺,您別和她計較……”祥叔緩緩開口。

“無妨!”

世青昭揉了揉鬢角,頭痛得厲害,這醉千盞真是無福消受了。

突然,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

子夜急匆匆的,大步流星走進屋內。

祥叔見子夜面色凝重,便行禮退下了。

“醒了?”世青昭冷冷開口。

“是,她要見您。”

子夜並不驚訝,王爺總能料事如神。

“她怎麼樣?”世青昭若有所思。

“大夫說,傷勢過重,怕是要還需要在天和居靜養……”

“為她家小姐的事?”

子夜眨巴眨巴眼,跟著王爺這樣的主子,輕鬆得很,連話都不用多說。

“是。”

子夜猶豫著還是應聲道。

眾人皆知,寶珠已經是個死人了,王爺深夜見她,怕是會惹上麻煩。

畢竟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萬一被有心之人利用,拿來大做文章,於王爺是大大的不利。

“其實,您不必親自去見,您若信得過我,我可以傳話……”

子夜想了想,還是開口勸道。

世青昭起身拍了拍他肩膀,“我自然是信得過你!”

“可,她未必會信你,不然也不會讓你特地來叫我了。”

“罷了,去瞧瞧她,反正是將死之人了。”

子夜替世青昭更衣後,世青昭抬步跨向門口,子夜快步跟在後邊。

世青昭想到什麼,突然一個轉身。

子夜差點撞他身上。

“王爺,可是漏了東西?”

世青昭一拍子夜胸脯,語重心長:“你在此地,把蜜花羹喝完!”

“啊?”

子夜一臉懵。

“鶯兒去端了,你在此等候。”

世青昭笑了笑,他的救命稻草來了。

鶯兒那個守財奴,若是羹端來了,沒人喝,怕是又能吵上三天三夜。

今日庭中碎了的白玉碗足以讓她對王府討伐一場。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什麼?那母老虎也在?”

子夜滿目愁容,欲哭無淚。

王爺是故意的,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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