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盧司寒沒有回別苑,而是去了公主府。
數百工匠正在重建府邸,他在一堆雜亂的廢墟中,翻找出了自己那本死亡回憶錄。
冬日的天空灰暗陰沉,不見一絲陽光。他靠著一棵大樹坐下,拿起筆,寫下最後的回憶。
【本以為嫁入公主府,便能短暫擺脫盧府,掙脫范陽盧氏嫡長子的束縛,可終究還是沒能逃脫,兜兜轉轉,又回到了盧府。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就不再是范陽盧氏的盧司寒了。我會成為一個自由的靈魂,不用再被困在范陽盧氏嫡長子的囚籠裡,更不用再把任何東西讓給盧靳言。】
盧司寒一直寫到黃昏,暮色朦朧,字跡都看不清了,才起身回去。
剛踏入盧府,傅晚櫻就猛地將他緊緊抱住,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司寒,你去哪兒了?你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瘋了嗎?你身上還帶著傷,外面現在滿街都是因坤維震盪而流離失所的難民,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盧司寒看著她,只見她眼裡滿是恐懼,還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激動。
他面色平靜,波瀾不驚地說:“山杏傷勢太重,去世了。我給她找了塊地,讓她入土為安。”
傅晚櫻牽著她的手,往府裡走去:“她身為下人,為了救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下人?
盧司寒扯了扯嘴角。
自己一直把山杏當成姐姐,從未將她當作下人。
“坤維震盪的時候,我聽到了你的聲音,沒想到最後救我的人是山杏。”
聽到盧司寒這麼說,傅晚櫻神色間閃過一絲愧疚。
“前幾日地動山搖,情況危急,我以為自己抱的是你,出了院子才發現是靳言……後面我想再回去找你,可房子已經全塌了,根本進不去。不過還好你沒事,不然佛祖都不會原諒我……”
她的這番解釋,讓盧司寒心裡一陣發冷。
到底是進不去,還是根本不想進去?
山杏可以奮不顧身地擋在自己身前,可傅晚櫻作為自己的妻子,卻藉口找錯人、進不去。
現在他一閉眼,腦海裡全是山杏渾身是血的模樣。
回到房間,盧司寒疲憊地躺在床上,不願再理會傅晚櫻。
傅晚櫻看著他的背影,急切地發誓。
“司寒,我對你的真心,日月可鑑。當初為了你上山做尼姑,在寺裡為你點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盞祈福佛燈,又為你下山破戒。這些年,我對你的愛還不夠明顯嗎?”
盧司寒緊緊攥著被子,眼淚無聲地淌落在枕巾上。
傅晚櫻怎麼這麼會演戲呢?
真正愛他的人,昨晚就已經死了。
山杏死的那一刻,這世上便再沒有愛他的人了。
赤毒蛛又一次發作,盧司寒只覺得渾身像是在荊棘上反覆碾壓。
可聽著傅晚櫻的虛情假意,他的心更疼,疼得彷彿有人拿著刀,一塊一塊地割著他的心。
血肉模糊,千刀萬剮。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任由眼淚浸溼了枕巾。
傅晚櫻俯身想要抱住他,落下一吻。
這時,門外的下人來稟報。
“公主,盧二少爺請您過去一趟,說是吃了您給的藥後,上吐下瀉,想請您過去看看,是不是藥有問題。”
話還沒說完,傅晚櫻就猛地站起身。
“司寒,我先去看看靳言,他身子弱,怕是承受不住藥王谷的神藥。”
說完,她便匆匆離開,根本不等盧司寒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