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灼華在行宮好好睡了一覺,才不慌不忙進京,前往大長公主府。
大長公主府建在離皇宮不遠的長寧街,這裡是京中權貴聚集之地,大街兩旁皆是高門大戶,青磚高牆,石獅矗立。
整個乾朝,除了太后和皇后,大長公主便是最為尊貴的女人。
不僅因為她和先皇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公主,還因為當年先皇登基前有一場奪嫡之爭,全靠大長公主全力周旋,才讓先皇順利奪得皇位。
滿朝上下,無人敢對她不敬。
許灼華自然不敢怠慢,從頭到腳都花費心思裝飾了一番。
馬車停在大長公主府門口,大長公主和丈夫燕老將軍早就在門外等著了。
“灼華就見過祖母,祖父。”許灼華一下車,就朝老兩口行了跪拜大禮。
大長公主上前一步,拉著她的手將她摟到懷裡,連聲喊道:“我的乖桃桃,你可算來了,祖母日日夜夜盼著能再見見你,想得心肝都疼。”
自從十年前許灼華在宮裡出事,燕氏帶著她回到安陽,就再也沒有踏入京城半步。
大長公主念女心切,曾經去過一次安陽,可畢竟年歲已高,長途跋涉實在是吃不消。
如今看到許灼華,便像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心裡如何不激動,如何不高興呢。
許灼華窩在她懷裡,眼眶微紅,帶著鼻音回道:“母親也時常念著您,孫女兒臨走前,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務必要在京城替她盡孝,好生侍奉祖母。”
這番話,說到大長公主心坎上去了。
“好孩子,你母親教出來的姑娘,那定是頂好的。”
說著,大長公主鬆開許灼華,拉著她的手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
今日,許灼華特意穿了玉蘭色百蝶穿花紗裙,如意雲紋做底,袖邊和裙角用金線繡著彩蝶,走動間恍若彩蝶飛舞,耀眼奪目。
她的肌膚白裡透紅,只上了一層淡妝,再配上幾支精緻的寶石珠釵,既不失世家貴女的高雅,又襯托出她的嬌媚可人。
大長公主是愛美之人,雖然年過六旬,依舊保養得宜,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雍容華貴。
她看著許灼華,是越看越喜歡,“不愧是我的孫女兒,雖然年紀尚輕,但瞧著,已有幾分我當年的氣勢。”
燕老將軍抬手搭在她肩上,溫言道:“好了,桃桃趕了這麼久的路,該乏了,咱們還是先進去,坐著好好聊。”
“是是是,倒是我高興過了頭。”
“咱們桃桃辛苦了,我特意備了茶水糕點,都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快隨祖母進去。”
許灼華對著燕老將軍笑了笑,挽著大長公主的胳膊,親親熱熱往府裡走。
燕老將軍隔著半步,跟在大長公主身後。
說起燕老將軍,那也是大乾的傳奇人物。
幾十年前,先皇還沒登基,燕老將軍已是名滿天下的少年將軍。
少年郎手持紅纓槍,騎著高頭馬,領軍出征,一戰成名,成為無數京中女兒的夢中情郎。
那時,大長公主醉心於奪嫡之爭,在朝堂上縱橫捭闔,風頭正盛。
可對手強勁,文臣之爭勢均力敵,她不得不從武將下手。
人都是慕強的,強強聯手,最是誘人。
大權在握的長公主和手持重兵的大將軍,利益結合也好,惺惺相惜也罷,最終結為連理。
先皇奪得皇位以後,大將軍主動請纓,卸下兵權,只一心做大長公主的駙馬。
許灼華悄悄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祖父。
已過花甲之年,卻仍是身姿挺拔,器宇軒昂,難怪能把大長公主的心收得服服帖帖。
“祖母,我那幾個表哥怎麼都不在呢?”
“那幾個皮猴兒倒是喜歡到我這裡來,我嫌鬧騰,讓你祖父安排到軍營裡去了,不到年節別想回來。”
大長公主只有一個女兒,也只有一個外孫女兒,心裡將許灼華稀罕得跟什麼似的。
她的幾個兒子都已經分家搬出去了,公主府裡就剩她和燕老將軍,兩人過得逍遙自在。
許灼華笑起來,“我在這兒住著,祖母可別嫌我煩。”
“哎喲,”大長公主慈愛地看向她,“我的乖桃桃,祖母巴不得你一直住在這裡呢。那幾個竄天猴兒怎麼和你比得,你又乖巧又懂事,祖母喜歡還來不及呢。”
許灼華對原主六歲之前的事全然沒有印象,她來之前還擔心和大長公主生分,眼下和她相處才一會兒,便覺得極為親近,心底的擔憂也消散了不少。
兩人進了花廳,大長公主將燕老將軍擋在外面,說要和許灼華說體己話,男人聽不得。
燕老將軍樂呵呵地回道:“好,你們祖孫聊著,我去廚房看看,今日準備的都是桃桃愛吃的菜,我親自盯著,心裡才放心。”
等燕老將軍走了,大長公主將許灼華拉到跟前坐著,神色嚴肅了幾分。
許灼華從婢女手裡接過茶水,捧到大長公主身前。
大長公主趕緊接過,低聲問她,“桃桃,你身上……是不是不舒服?”
許灼華心頭一跳,沒想到大長公主的心思這般敏銳。
昨夜承歡整夜,畢竟這個身子初經人事,才休整半日,也難免腰肢乏力,腿間痠軟。
她雖然極力掩飾,但還是被大長公主看出來了,難怪要單獨和她說話。
知道瞞不過,許灼華簡單幾句,將昨夜的事和盤托出。
“混賬東西,咱們金枝玉貴的女兒家,就容他那般糟蹋。”
大長公主眉頭緊皺,上位者的威嚴氣勢頓時散發出來。
許灼華紅著眼眶,趕緊跪倒在地,“祖母莫要生氣,都是我不爭氣,丟了您的顏面。”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大長公主急忙扶她起來,伸手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都是那祁赫蒼乾的混事,明日我便入宮問問皇后,她是怎麼教養太子的。”
“祖母,別去。”許灼華眼裡噙著淚,祈求大長公主。
“我婚前失身,已是恥辱,不想再讓旁人知曉。”
大長公主一愣。
“這又不是你的錯,何來恥辱一說,男子婚前便有通房侍妾,怎麼沒見世人多言。”
看著許灼華眼含熱淚的可憐模樣,大長公主不得不收了氣焰,“我只是氣不過他不懂憐惜你,讓你受了苦楚。”
“你若是不想讓人知道,祖母保管守口如瓶,誰也不說。”
“母親那裡……?”
“你母親的性子最是火爆,讓她知道,只怕連夜就要趕來。放心,我誰也不說,這是咱們祖孫倆的秘密。”
“多謝祖母。”
看著許灼華這般知書達理,忍氣吞聲,大長公主心裡的氣越發憋不下去了。
“桃桃,既然太子先對不起你,咱們也不能全然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大長公主收斂神色,心裡盤算起來。
這門親事雖是皇帝賜婚,可背後卻是太后和皇后達成一致的謀算。
東宮的後宅是什麼樣,大長公主心裡清楚的很。
不管是誰,她的孫女兒已經被人害過一次,可不興再被人當做工具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