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寒風透過高牆縫隙灌入，帶來一股陰冷潮溼的黴味。
刑部大牢地勢低窪，幽暗的油燈搖曳著微弱的火光，將牆上的苔蘚映得斑斑駁駁。
這裡關押著京城最窮兇極惡的犯人，也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鐵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沉重而壓抑的氣息隨之蔓延。
灰衣衛的腰牌晃動在燭火下，映得冰冷的鐵鏈微微泛光。
一陣穩健的腳步聲從幽長的走廊傳來，伴隨著灰衣衛的低聲稟報：“徐大人，人就在最裡面的牢房內。”
徐逸辰緩步而行，長靴踏過潮溼的青石地面，濺起幾滴汙水。
他面無表情，目光沉穩，彷彿眼前陰森的牢獄並不能影響他的半分情緒。
“打開牢門。”
隨著徐逸辰淡淡的一聲令下，獄卒立刻取來鑰匙，手腳利落地打開了最裡面那道厚重的鐵門。
牢門內，一道身影蜷縮在角落裡，衣衫破爛，狼狽不堪。
徐人傑，這位曾經不可一世的柱國公府世子，如今卻成了階下囚。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高高在上，一個落魄狼狽，雙方的對比顯得格外諷刺。
徐人傑怔怔地看著徐逸辰，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愕，隨即是難以掩飾的憤恨與屈辱。
他猛地撲上前，卻被腳上的鎖鏈猛然拽住，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悶響。
“徐逸辰！”
徐人傑怒吼，掙扎著爬起來，雙眼通紅：“你來這裡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
看到徐人傑這副模樣，徐逸辰微微一笑，眼中卻無半分溫度。
他緩緩蹲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徐人傑，語氣淡然：“笑話？我哪有這個閒心？”
“我們灰衣衛可不是什麼閒事兒都管的。”
徐人傑被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態度氣得發抖，回想起曾經徐逸辰在自己腳下苦苦求饒的模樣，心中更是憎恨。
他咬牙切齒的開口說道：“你該不會真以為陛下會一直信任你吧？”
“灰衣衛算什麼，不過是皇帝的一把刀！”
“等你失去利用價值，你的下場也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聽到徐人傑這話，徐逸辰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謔：“你是說，像你這樣？”
徐逸辰的話猶如尖刀刺入徐人傑的心頭，刺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徐人傑臉色驟然漲紅，氣得渾身發抖。
他一直認為，徐逸辰不過是個低賤的庶子，根本沒有資格與自己相提並論。
可如今他卻成了階下囚，而徐逸辰卻站在高處，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這種落差讓他幾乎要發狂！
“你得意什麼？”
徐人傑惡狠狠地瞪著他，聲音陰沉中夾雜著些許陰毒：“你以為你贏了嗎？”
“你不過是陛下暫時扶持的鷹犬，一旦你沒有利用價值，陛下會毫不猶豫地把你踢開。”
“你就等著吧！到時候別指望著爹去救你！”
徐逸辰聞言淡淡一笑，站起身來，目光俯視著徐人傑，語氣輕描淡寫：“那又如何？”
見此徐人傑頓時愣住，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坦然。
“至少，我現在還站著。”
“而你，已經倒下了。”
“更何況，我不會像你一樣無能，做事不留後路，甚至連腦子都不帶。”
徐逸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目光沉沉，語氣微涼的開口說道。
他倒是沒有想到，事已至此徐人傑居然還在指望著徐萬鈞會來救他。
自己這個弟弟……還真是天真到了一定程度。
“你以為你能一輩子這樣站著？”
“等著看吧，等我出去，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徐人傑眼底的恨意更濃，他冷笑一聲，咬牙切齒的開口說道。
“你怕是還沒明白，你已經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徐逸辰漫不經心的微微搖頭，似是嘆息般地開口說道。
隨著徐逸辰話音的落下，徐人傑臉色驟變。
他猛然撲上前來，死死地盯著徐逸辰，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什麼意思？！”
“出去……我這麼可能出不去！”
“你少在這裡給我危言聳聽！”
看著徐人傑隱隱約約帶著幾分癲狂的模樣，徐逸辰神色未變，語氣輕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北疆公主之死，三司會審在即。”
“你這條命，已經不是你自己能決定的了。”
徐人傑聞言心頭一寒，喉嚨彷彿被人扼住，喘不過氣來。
“不，不可能……”
他下意識的喃喃道，雙眼充滿恐懼：“爹不會放任不管的！”
“我是柱國公府的世子，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
徐逸辰聽到這話，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譏諷：“是嗎？”
“你覺得，他會為了你，放棄整個柱國公府嗎？”
他微微傾身，靠近徐人傑的耳邊，語氣壓低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冷意。
徐人傑瞳孔猛地一縮，臉色慘白，嘴唇微微顫抖。
“不……不會的……”
“我是嫡子……未來的柱國公……爵位是要等著我去繼承的……”
他喃喃自語，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可聲音卻越來越低。
徐逸辰看著他的反應，目光冷淡，緩緩直起身來：“你們這一生，都活在父親的羽翼之下。”
“可你從未想過，你究竟是他的兒子，還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當你還能為他所用時，他會護你周全，可當你成為他的累贅時……”
他語氣不緊不慢，語調低緩，卻字字誅心，眯起眼睛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猜，他會怎麼做？”
一時間，徐人傑的身體猛地僵住。
他不敢去想這個問題，但他的理智卻告訴他，徐逸辰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現如今的呼吸開始急促，額角冒出冷汗，眼中的光彩逐漸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恐懼、慌亂，以及深深的不甘。
看到徐人傑這副模樣，徐逸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開口說道：“好好等著吧，看看你的那位好父親，究竟會不會救你。”
“但是你也別忘了，柱國公府六子三女，未來世襲罔替的家主可是遲遲未定。”
“就算沒了我，能不能輪得到你還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