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嗣擰著眉頭，語氣猶豫。
“都是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這話若是讓外人聽見，只怕要指責柳兒你不敬重婆母。”
柳扶煙立刻咬著唇，靠在蕭承嗣懷中，纖長白皙的玉指圍著胸口打轉。
“伯爺，柳兒不怕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只怕伯爺一腔真心換不來好果子。”
如此勾欄樣式自是沒幾個男人把持得住，蕭承嗣嘆一口氣，輕撫她的背。
“我也不是怪你，只是母親性情大變，我總覺像換了個人似的。”
從前柳兒再如何鬧，沈昭也不曾說過如此重話，就連處事彷彿都變得利落。
柳扶煙只當他還惦記著那點母慈子孝，拿著對牌是越看越欣喜。
這老虔婆能如何變，她如今與主母無二，仗著蕭承嗣撐腰可不怕，再說了，若是沈昭不怕日後伯爺不認這母親，又怎會捨得放了掌家權。
“伯爺不必擔心，太夫人給了對牌便是對咱們的信任，日後我就算再操勞，也要將府中上下操持好。”
蕭承嗣聞言心中那點疑惑不再，他將柳扶煙攬進懷中，心中暢快，只要他的柳兒在身旁，意欲何求。
明月當窗，燭光跳動著在牆上倒映出曼妙的身姿，蒼簷下的紅木桌上攤著一張泛黃的紙張。
滿庭的花木隨著風吹散發出馨香，沈昭坐在涼亭下，看著上面陳列的各項嫁妝搖了搖頭。
她乃鎮北候府嫡女，祖上三代配享太廟，母親疼愛，父親呵護，家中族人更是悉心教導，出嫁時十里紅妝都是孃家給的底氣。
小到屋內擺件，大到莊子鋪子，當初一張紙都寫不完的嫁妝如今所剩無幾，怪她識人不清，竟毫無防備拿出來補貼家用，如今面見爹孃都只覺無顏。
沈昭悉數將剩下的嫁妝規劃，重活一世，她若再如同上輩子那般窩囊，也愧對老天爺這次厚愛。
“太夫人進去吧，夜晚風涼。”
雪蓮端著銅盆，清澈的水上浮著幾片花瓣，沈昭淨了手，就聽她在旁邊唸叨方才打聽到的。
“大公子院裡頭又不老實了，奴婢聽說柳姨娘下個月要操持您的生辰大事，宴請八方來賓大辦一場呢。”
黃花鏡裡的女子常年操勞眼角有些細紋，卻不難看出精緻如畫的眉眼與大家閨秀的氣質。
沈昭嘴角上揚。
“她要辦就去辦，人把戲臺子都搭好了，怎麼也得讓她唱出來不是？”
幔帳掀開，沈昭躺在熟悉的拔步床閉上眼。
“往後不必尊稱一聲柳姨娘，論跡而看，不過是個唱戲的賤籍。”
雪蓮心驚，從前太夫人好像不是這樣的，她熄了燭火關上房門，心中卻久久不能平靜。
太夫人彷彿一夜之間變了個人，說話做事比從前更狠，誰都不放在心上。
翌日一早，沈昭便吩咐備了車馬去了鋪子，這是嫁妝裡生意最好盈利最高的摺扇鋪。
得虧她重生的早，再過不久承恩伯府捉襟見肘，別說過富貴日子，吃飯都成問題，她沒辦法只得把這最值錢的鋪子當了。
如今對牌到了蕭承嗣手中，她倒要瞧瞧這對苦命鴛鴦如何應對。
剛踏進去，掌櫃的便迎上去臉上堆著笑，鋪子裡的客人大多都認識承恩府的太夫人，可現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她與長子因為個小妾離了心。
如今竟還有心思來鋪子閒逛，見她臉色也並不難看，眾人心思各異。
周旋客套一番，沈昭便查起賬本，她從前不管這些事兒，一是沒精力，二是不在乎，如今要為自己活，自然得拾綴起來。
只是不過片刻，外面便傳來一聲喊叫。
“太夫人，那好像是你家三小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