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西省省委大院。
省委書記秦光華的辦公室。
紅色電話專線正在通話之中。
“小秦啊，海州的那個案子要適可而止，不能只顧著查案，不顧及政治影響。”
“剛剛幾個老同志都在給我打電話，詢問海州的事情，專案組在那邊差點鬧出大亂子，還好小董應付得當，這要是發生群體流血事件，你這個省委書記是要受到批評的。”
電話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聽他的口氣以及對秦光華的稱呼，來頭想必非同小可。
身份不是極為特殊的話，不會稱呼秦光華為小秦。
因為在官場稱呼都是非常有講究的，遠近親疏，長幼尊卑，都有其潛規則，不是隨便叫的。
“於老，這事怎麼還驚動了您呢，海州那邊只是出了一點小意外，越是如此越說明犯罪團伙害怕了，我剛剛已經對專案組作出指示，徹查案件真相，追回被倒賣出去的文物。”
秦光華意味深長的說道。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過了幾秒鐘才又說道，“好吧，既然你已經有了指示，老頭子我就不多說什麼了，不過辦案子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千萬不要鬧出亂子來，讓人看我們漢西的笑話。”
“於老放心，我心裡有數，也請於老轉告老同志們，海州的事情我一定會妥善處理的。”
“那就好。”
放下電話之後，秦光華沉思了片刻後才對著門外喊道，“小何。”
話音剛落，就看一箇中年人從外面小跑進來，“秦書記，有什麼指示？”
“叫紀委的胡書記來一下。”
“是。”
小何出了辦公室，當即撥通了紀委書記胡為民的電話。
“何處長？有什麼事嗎？”
雖然小何只是一個處長，但是除了秦光華，哪怕是其他省委常委，也都得尊稱一聲何處長，而不是小何。
這麼說吧，在秦光華面前，你當他是小何他不挑你理。
但是秦光華不在的時候，你還當他是小何，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秦書記叫你過去一趟。”
“好，我馬上過去。”
胡為民放下電話後，不敢耽擱分毫，直奔秦光華的辦公室。
“秦書記，有什麼指示？”
胡為民見到秦光華之後，輕聲問道。
“專案組在海州查案引起了一些老同志的不滿，說我們只顧著查案，不顧及各方面的政治影響。”
秦光華挑著眉頭說道，“你覺得應當如何？”
胡為民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案子還是要繼續查下去，不過要儘量降低此事對海州和我們漢西省的影響，儘量不要擴大化，不要在當地製造混亂，不要牽連無辜的人，也不要姑息任何嚴重違法犯罪之人。”
胡為民的“五個不原則”讓秦光華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的意思也是如此。
案子肯定還是要繼續查下去的，務必剷除海州存在的犯罪團伙，揪出其背後保護傘。
但是不宜牽連過多，對於輕微違紀違法行為以記過為主，不可深究，否則的話，誰來維持海州的穩定？
“網上的視頻你都看了吧？一群工人圍堵專案組駐地，差點釀成大禍，這件事一定要查清楚，有沒有在背後煽風點火，慫恿鼓動工人鬧事。”
秦光華沉聲說道。
“是，我回去之後立即將您的指示轉達給專案組，相信他們會調查清楚的。”
秦光華“嗯”了一聲，“這次仲宇表現得不錯，臨危不亂，冷靜沉著，化解了群眾的矛盾，避免了更大的衝突，網上對他的評價相當不錯，說他是個幹實事的領導。”
“秦書記說的是，我當時看視頻真是捏了一把汗。”
提到這件事，胡為民依舊心有餘悸。
雖然他不負責專案組的具體工作，但他畢竟掛名專案組組長，是第一責任人。
如果今天群眾暴力衝擊專案組駐地，特警依法阻攔的過程中造成流血事件，那就麻煩大了。
以現在互聯網的傳播力度和速度，喜提一個熱搜是免不了的。
到時候上面問責，他作為專案組組長指定跑不了。
“海州市的領導班子是時候調整一下了，明天召開一個常委會，專門研究此事。”
其實調查組在海州出事之後，他就想動海州市的領導班子了。
楊明強的表現令省委失望，他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海州市委書記，同樣的，海州市的市長也要同步進行調整。
黨政兩個主官都換下來，在這個特殊時期讓能力強的人頂上去，穩住海州的局面。
“調整海州市的領導幹部是不是要通知一下豐州市委，讓他們擬一個幹部調整的申請？”
海州市歸豐州市代管，一般情況下海州市的主要領導調整都是由豐州市委組織部考察研究通過，再報請省委批准，這樣才符合組織流程。
“不用了，特事特行，非常時期就不走形式了。”
秦光華沉聲說道，“晚上我會指示組織部先擬定初步的人員調整方案，常委會上我們再做進一步的討論研究。”
“……”
海州市委市政府。
“楊書記，不好了，又有一個分管經濟建設和城市規劃的副市長被專案組帶走了。”
“還有政府辦的張主任，綜合科的孫科長，市委辦行政科的周副科長，現在整個海州官場是人心惶惶，工作都沒法展開了。”
楊明強臉色陰沉的聽著秘書的彙報，每念一個名字，他都感覺自己又涼了一分。
公安局局長，副市長馮森被立案調查。
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李安被留置。
政府辦、市委辦，各個局委都有人被查，文物館和博物館更是抓了個遍，整個海州彷彿成了貪官窩，拔出蘿蔔帶出另一個蘿蔔，相互攀咬，一串連著一串，照這麼查下去，海州的官員恐怕真剩不了幾個了。
“專案組這麼查案，是怕海州不生出亂子嗎？”
楊明強咬牙切齒，拳頭攥得嘎嘣響。
不過很快他就釋然了。
事已至此，他的仕途算是徹底完蛋了。
他現在就坐等省委宣佈對他的處理結果。
調離換崗或許都是好的，說不定會被撤職，甚至是立案調查。
“楊書記，根據您白天的指示精神，等會市委還要召集各個部門研究解決工人下崗問題的專班會議。”
聞言，楊明強語氣暴躁的說道，“一群只知道鬧事的蠢貨，這幫泥腿子只會給政府找麻煩，要我說該把他們都抓起來，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是誰鬧誰有理。”
秘書沒想到楊明強會說出這麼大跌眼鏡的話，嚇得他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發洩完之後，楊明強又冷著臉問道，“艾市長呢？”
“艾市長陪同外地的投資商在下面的鄉鎮做調研呢。”
“還調個屁的研，他這個市長還能當幾天。”
楊明強毫不顧忌形象的罵道。
而這句話也讓秘書有種兔死狐悲的淒涼。
身為楊明強的秘書，他的命運是跟楊明強綁定的，楊明強完了，他也就完了。
“立刻給他打電話，叫他馬上回來處理工人圍堵專案組的事情，招商引資的事情不用管了。”
“是楊書記，我這就去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