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宴席結束後。
我坐在馬車上，親衛們都在恭喜我和柳婼終成眷屬。
那一刻的我卻鬼使神差地，命人送了百兩黃金給蘇瀾。
就當給自己，買一個教訓。
密札到此戛然而止。
我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浸溼了書頁。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乾淨，將密札放回原處。
那夜，楚陌並未歸來。
我蜷縮在他的軟榻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
楚陌也回來了。
他手上提著食盒：「過來用膳。」
我起身跟在他身後。
早膳甚是豐盛，有蒸鶉、油炸鶉、鶉酥、鵪鶉蛋羹、糯米粥。
我突然想起我們曾經在一起時，吃頓早膳都要精打細算。
骨子裡的節儉讓我覺得很是浪費。
所以我隨口說了句：「恐怕吃不完。」
「沒讓你吃完。」楚陌沒好氣地說道。
我不再多言。
對如今的楚陌而言，這些膳食著實算不得什麼。
我坐在案前，慢悠悠地用著膳。
楚陌坐在我對面，卻並未動筷。
「你怎麼不用膳？」我問他。
「已經用過了。」楚陌說道。
「是和柳姑娘一同用的嗎？」我淺笑著問道。
楚陌默不作聲。
其實我不該多言。
我也不該逾矩。
可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很遺憾，很遺憾……
我說：「楚陌，我們一同遊歷可好？」
楚陌抬眸看著我。
他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我們說過要一同去上京，一同去廬山，一同去……」
「好。」楚陌一口應下。
……
我給陸辰寫了一封信，說我要離開一段時日。
楚陌就在我身旁。
他嘴角一直帶著諷刺的笑。
對。
我向陸辰撒謊了。
我沒告訴他我要隨楚陌同行，只說我要回鄉，散散心。
陸辰很是支持我，還叮囑了我許多，事無鉅細。
我和楚陌第一站就去了廬山。
聽聞，那裡山頂積雪未化。
我們入住了山腳下的客棧，換上了輕便的衣裳，然後去山間的溫泉沐浴。
我身上裹著厚重的斗篷。
楚陌已經在溫泉中了。
他嘲笑我：「裹得這般緊做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我並非害羞。
我只是怕他看到我骨瘦如柴的身子，嚇到他。
我磨蹭許久，終是脫了斗篷，走進了溫泉。
我縮在一角。
我們二人相距甚遠。
楚陌看了我許久，突然朝我走來。
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眼底盡是憤怒：「跟著陸辰，他就是這般照顧你的？！」
「如今不都流行瘦弱美嗎？你們朝中的貴婦不都這般……啊！」
楚陌突然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疼痛讓我忍不住叫出了聲。
他放開我的肩膀，狠狠地衝我說道：「醜死了！」
然後憤怒地離開了溫泉。
我看著楚陌的背影。
他身材真好啊。
肩寬腰窄，肌肉勻稱……
楚陌走後，我在溫泉中泡了許久。
此番良辰美景，倒是最後一遭。
沐浴更衣後回至寢房，楚陌已差人備好晚膳。
我們倚窗而坐，看著窗外飄零的雪花，品嚐著珍饈美味。
「多用些。」楚陌語氣中帶著幾分命令之意。
「我已飽了。」
自從開始服用湯藥，我的胃口便日漸衰退。
有時一日都難以下嚥半碗粥食。
今日已是勉力為之。
楚陌一把奪過我的碗盞，略顯煩躁地將剩下的羊肉切成小塊，然後將一塊肉送至我唇邊：「張嘴。」
「楚陌……唔。」
我剛開口，楚陌便將羊肉喂入我口中。
「不準吐出來，吃了！」楚陌再次命令。
從前倒不似如此霸道。
果然貴為將軍就是不同了。
我勉強吃完整碗羊肉。
許多年未曾食用如此之多了。
用膳過後腹中便覺不適。
欲吐未吐，卻又不敢。
只得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不瀾服？」身後的楚陌突然問道。
我們仍是同榻而眠。
只是。
中間相隔三尺有餘。
楚陌並未對我有何逾矩之舉。
那夜，不過是意外罷了。
「食用過多。」我難受地說道。
須臾之間，楚陌的身子靠了過來。
他溫熱的手，輕撫我腹部，輕輕揉按。
我緊抿雙唇，身子僵硬如木，一動不動。
我不知自己何時入睡。
我亦不知楚陌何時安寢。
我們就保持著這般尷尬姿勢，一夜無眠。
在廬山逗留一週，我們踏雪尋梅，堆雪為人，戲雪打仗，還乘舟遊覽。
而後，我們去了長安，登上了華山。
我們在華山之巔看了日出日落，我們到了華山西峰，去繫了同心結。
我買了長命符。
我看到楚陌的臉色都變了。
他什麼都沒買，只是默默地走在那麼多同心結之間，似乎在尋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