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光線十分昏暗,少年處於高熱昏迷中。
不知他夢見了什麼,囈語了幾句。
脖子上傳來涼涼的溫度,他覺得很舒服。
少年無意識的朝著她手心蹭了蹭,下巴搭在了她的手掌心,無意識表現出依賴的模樣,像是求擼毛的小動物。
脆弱,可憐,無辜。
虞卿黛卻不以為然,強在哪裡?
她目光偏冷,直接拿出匕首,刀光一閃。
直接扎進了少年的胸膛,滾燙的鮮血瞬間噴灑在她臉上。
帝灼夜在黑暗中驚醒,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少女,絕望,恐懼,瞬間佈滿了瞳孔。
他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虞卿黛淡淡一笑:“叛主的狗,不要也罷。”
我未來會落在你手上,死的慘烈,那你現在落在我手上,不好意思。
趁你病,要你命。
虞卿黛眯了眯眼睛,正要起身離開,忽地,腦袋恍惚了一下。
熟睡的少年無意識的將下巴在她手上蹭了蹭,表現出依賴的模樣,嘴裡帶著囈語。
因為發燒而無比灼熱的呼吸灑在他的手背,而她的手依舊放在少年的脖子上。
這是?
虞卿黛懵了一下,這是回到了一刻鐘之前,她竟然沒有殺掉這個人?
【怎麼回事?剛剛頁面卡了,有人看到發生了什麼嗎?】
【剛剛女配殺了阿灼啊啊啊,時間線重置了!】
【媽呀,這個女配瘋了吧?怎麼可以殺掉阿灼?】
【就是就是,殺了反派,世界就失去平衡了,所有人都會不存在啊。】
【我服了,還好修復了這個bug,希望瘋批女配快點下線吧。】
……
虞卿黛不由愣了一下,原來她竟不能殺掉阿灼,這群看客的意思,大致是、
小狗死了,這個世界便失去了平衡,所以會有奇怪的力量將他們拉回原來的劇情上。
可是她、現在知道自己是惡毒女配了。
做了不少超過的事情,卻沒有被拉回去?
虞卿黛想,或許她做的事情都是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但是殺掉重要角色,可能是不行的。
虞卿黛目光看向小狗,眼色晦暗不明:“算你運氣好。”
阿灼忽然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看清了眼前的人,頓時嚇得一個激靈,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來殺了你啊。”虞卿黛怪笑著,手指收緊,掐住他的脖子。
阿灼不由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虞卿黛,求生的意志,讓他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將虞卿黛推開。
虞卿黛摔了個屁股蹲,阿灼因為發燒而聲音沙啞,道:“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殺人是犯法的,你這是草菅人命。”
虞卿黛從地上爬起來,惡狠狠的衝上前去,捏著他的下巴質問道:“你是本小姐買來的奴,你的命就是我的。”
“你……”
“誰給你送飯的?誰給你送吃的?本小姐許了嗎?”虞卿黛忽然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
阿灼眼中沒了恐懼,只有森森的恨意,他咬牙切齒的般的說:“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今天最好殺了我,有朝一日……”
“啪。”一巴掌,打斷了他的話。
阿灼狠狠地盯著她,虞卿黛拿著刀背拍他的臉,道:“有你說話的份嗎?你不過是下賤的奴,你竟敢威脅本小姐。”
“你這麼做,你就不怕我報復嗎?”帝灼夜牙冠都在打顫,氣的。
虞卿黛:“你都要死了,你能怎麼報復?”
“你知道我是誰嗎?”阿灼狠狠地看她,心底滔天的恨意,恨不得現在就將眼前的人給殺了。
虞卿黛聽到這話,眉眼中染上了饒有興趣的笑意,問:“你是誰?”
不過她並不需要他的答案,她目光偏冷,道:“不管你是誰,你是我的奴隸,你現在的命就捏在我手中,你若是能活到以後,那便是本小姐對你仁慈。”
“你……”帝灼夜心中驚駭不已。
虞卿黛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響,輕笑著:“看著你垂死掙扎的樣子,真的好有意思,只要你答應我,永遠做我的狗,永遠忠誠於我,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你做夢。”阿灼恨恨的說道。
虞卿黛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說道:“給你三天時間考慮,若是不願,我便將你的肉搗碎做花肥。”
阿灼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至少現在不會死。
虞卿黛瞥了他一眼,忽然覺得好笑,道:“考慮好了嗎?”
“你不是說三天嗎?”帝灼夜驚呆了。
虞卿黛:“我改變主意了。”
“你言而無信。”帝灼夜怒道。
“你怎麼能相信一個紈絝無腦的惡毒大小姐了?”虞卿黛一腳踩在他身上,彎腰俯視他道:“我最恨不忠之人,留下來又有什麼用?”
“是盛婉兒。”阿灼張口說道。
虞卿黛疑惑,偏頭:“哦?盛婉兒怎麼了?”
“是盛婉兒看到你的踏雪腹瀉,說可以幫它治療,配的藥裡放了瀉藥。”帝灼夜咬牙切齒道,“你今日生氣的不就是這事嗎?那我告訴你,你找錯人了,你不過是個又蠢又壞的可憐蟲,只會將鞭子揮向更弱小的人。”
虞卿黛聽到他的話卻沒有生氣,倒是有些好奇,他是為了求一線生機還是真的想死。
她嗤笑:“你以為我會信你,懷疑盛姐姐?”
帝灼夜道:“你真是個愚蠢至極的人,你覺得我的命握在你手上,你的身家性命不照樣被人定遠侯府拿捏的死死的?你以為你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嗎?定遠侯府所有的下人都看得明白。”
虞卿黛沉默不語,靜靜的看著他。
“你跟我是一樣的人,都是沒有人要的可憐蟲罷了。”帝灼夜目光黑沉沉的,這一刻他似乎也不畏懼生死了。
虞卿黛把玩著手中的匕首,道:“我跟你可不一樣,你不過是個奴隸,而我是定遠侯府的表小姐,我爹是江南巡撫,曾經的文武雙科狀元。”
“卻生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帝灼夜接了一句。
虞卿黛問:“你不怕死了?”
帝灼夜:“怕,我若是不怕死,我怎麼會來你府上當奴隸?”他自嘲一笑,“我想活。”
我太想活了,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做,我孃的仇也沒有報。
虞卿黛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又黑又深,像是無底的深潭。
他若真的是太子帝灼夜的話。
虞卿黛可以知道他前半生經歷了什麼,他自小被送去大夏當質子,在那邊必定受盡人情冷暖。
大周這些年國力昌盛了,攝政王強勢,皇子們一個個廢的廢,死的死。
眼看著無人繼承大統,皇上便想起這位質子。
大周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他接回來,卻不知為何,太子竟被人冒名頂替了。
真正的太子,被人追殺,流落為奴。
想到半年前,虞卿黛是從奴隸市場將人買下來的,當時少年脖子上被鎖著鏈條,又瘦又髒。
到現在為止,太子回來已經一年了。
帝灼夜在外面流浪了半年,不知道受到了多少追殺,吃了多少苦。
他想活。
我也想活。
說的不錯,他們確實是同一類人。
虞卿黛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道:“白天被打成那樣都不說,現在卻說是盛婉兒?”
說著,她將匕首戳進他身上的綁帶裡,一點一點的劃開,將剛剛包紮過的傷口重新暴露在空氣裡。
原來反派對女主的追隨也不是不可撼動的。
“看來是打的不夠狠。”
帝灼夜喉結滾動了一下,艱澀的開口:“她、對我有一飯之恩。”
“哦?我該驚訝你知恩圖報嗎?”虞卿黛心情似很好一般。
帝灼夜垂下眼眸不言語,忽然臉上又捱了一巴掌,疼痛讓他瞪大眼睛。
虞卿黛怒道:“我買你回來多久了?半年了,200來天,一日三頓,你吃了我多少飯?竟然被一個只給你一飯之恩的人背叛我?”
“我還以為她對你多好?真是賤得慌。”
帝灼夜張了張口,想說自己只來定遠侯府不到半年,滿打滿算才170天,可是卻沒有開口。
虞卿黛又說:“本小姐看到剛剛有個小丫頭也來給你送饅頭,她對你也有一飯之恩?或者幾飯之恩?這麼多恩,你報的完嗎?”
帝灼夜不由皺眉。
虞卿黛說到這裡,不由笑了起來:“想來你從未想過會報答那個丫鬟,她給你的是她唯一有的,盛婉兒是將軍家的大小姐,有權有勢,還有高明的醫術,所以,她身上有什麼光環,迷住了你的眼睛嗎?”
【這題我知道,是女主光環。】
【劇情給我幹哪裡來了?惡毒女配又在虐反派,我要看男女主甜甜的戀愛啊,都擦槍走火了!!!】
【女主好惡心啊,一邊給女配的馬下藥害她墜馬,一邊又說別人嘲笑女配讓女配打我灼寶,之後又來給灼寶治病。】
【我覺得女配說的有道理啊,怎麼吃了女主一口飯就要搭上一切,帝灼夜吃了女配半年飯了?】
【比起偽善女主,我覺得真惡女更帶感,至少敢愛敢恨,做自己。】
【新內容,沒看過,惡女調教反派,好斯哈!】
【無敵的反派沒有弱點,被安排個戀愛腦就主動下線。】
“你說我鞭子只會揮向更弱小的人,那你呢?你的恩情只報答比你更強的人,因為有利可圖對嗎?”
“說什麼知恩圖報?不過是會咬主人的狗,你這樣的狗,我還不屑要。”
虞卿黛如此直接,卻擲地有聲。
帝灼夜半晌說不出話來,他確實沒有將那個一直給自己送饅頭的小丫頭放在眼裡,甚至連對方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
被戳中了心中最卑鄙的心思,他也不怒,反倒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渾身的傷口都疼得厲害。
虞卿黛轉身離去,一邊吩咐道:“把柴房的門給我鎖上,先餓他個三天,我看他是吃一頓飯活下來的,還是本小姐給他吃一頓一頓的飯活下來的?”
“小姐,萬一餓死了怎麼辦?”芍藥怯怯的問道。
“死了便剁了餵狗。”虞卿黛道。
晚上,虞卿黛當真讓家丁牽來一隻大黃狗,就拴在柴房門口,給狗準備了糧食和清水。
帝灼夜似無比消沉的蜷縮在黑暗的牢房裡,一隻手撫摸在自己的脖子上,喉結微微動了動。
絲絲的癢意傳來,像是烈日下的乾草,落入了一滴火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