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時，姜靈月已經起身了。她輕手輕腳地繞過屏風，看了眼還在熟睡的閻逸塵。他的睡顏很安靜，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若不是那雙眼睛始終緊閉，任誰也看不出他是個瞎子。
姜靈月走到外間，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吩咐丫鬟準備熱水，自己打算洗漱一番。
這一月以來，日子還算安穩，再未出現什麼刺客，姜靈月對目前的生活還算滿意。
“夫人，水準備好了。”小桃小聲說道。
姜靈月走過去試了試水溫，又往裡面加了幾味藥材，淡淡的藥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姜靈月剛起身時閻逸塵就已經醒了，賴床的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雖然看不見，但他已經習慣了姜靈月的聲音出現在他的生活裡。他坐起身，摸索著想要下床。
“慢點。”姜靈月連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今日也要？”閻逸塵試探性地開口。
“要！”姜靈月斬釘截鐵道。
姜靈月以他身上傷太多為由，每日晨起必須藥浴一番。也不是整他，的確是為他好，趁此機會姜靈月也想看看他的眼睛有沒有復原的機會。
日日替他診脈，脈象看不出什麼問題，看來只能慢慢尋覓了。
閻逸塵的手掌溫熱，帶著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姜靈月扶著他走到浴桶邊，幫他褪去中衣。水汽氤氳中，閻逸塵的輪廓若隱若現。姜靈月別過臉，耳尖微微發燙，畢竟她還是一女子。
“今日讀什麼書？”閻逸塵靠在浴桶邊，閉著眼睛問道。
姜靈月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民間話本，王爺可要聽聽？”
“好。”
姜靈月起身去拿了一本話本，輕聲誦讀起來。她的聲音清亮悅耳，帶著幾分江南水鄉的溫軟。蕭煜靠在浴桶邊，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
“傳聞有位女子，姓李名秀娘。李秀娘在河邊洗衣時，發現水中泛著奇異的光芒。她伸手一撈，竟是一隻通體碧綠的玉鐲。鐲身刻著古怪紋路，在陽光下流轉著神秘的光暈。她鬼使神差地戴上玉鐲，耳邊突然響起嘰嘰喳喳的鳥鳴聲。
‘聽說了嗎？縣令之子要強娶小翠做妾。’一隻麻雀說道。
‘可不是，那惡少已經害死三個姑娘了。’另一隻畫眉應和。”
姜靈月讀到此處，捏著嗓子模仿麻雀和畫眉對話。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金邊。姜靈月讀著讀著，突然發現姜靈月的嘴角微微上揚。
她停下誦讀，輕聲問道：”王爺在笑什麼？”
“覺得王妃可愛罷了。”蕭煜說道，”沒想到王妃模仿麻雀、畫眉如此生動。”
蘇婉抿嘴把書一把塞進他懷裡，起身就要走：”居然打趣我，自己讀去吧。”
閻逸塵睜開眼，連忙抓住她的手腕。
“是為夫的錯，”說著用話本打自己的嘴，“夫人繼續，夫人聲音好聽些。”
姜靈月雖是坐下，也是不接話本，眼珠子一轉，笑盈盈的看著閻逸塵。
“想來王爺也乏了，讀書提神，你來讀一段？”
閻逸塵抬眸笑著，又神色委屈的看向姜靈月：“可為夫是瞎子呀。”
姜靈月伸手撫平他因為委屈而皺起的眉頭，得意的說。
“王爺莫怕，我呢，待會把故事讀完，你再完整的講一遍。”
閻逸塵剛想回什麼，就被姜靈月伸手遮住嘴。
“想來王爺定是記憶超群，若是沒記住，明天、後天、大後天，你就一個人藥浴。”
說完不等人回話，姜靈月就飛快的讀起話本的內容來。
時間過得很快，輪到閻逸塵複述了。
“村婦李秀娘在河邊洗衣時撿到一隻刻有古怪紋路的玉鐲，戴上後竟能聽懂鳥語。從鳥兒口中得知，縣令之子即將強娶村中少女小翠，而小翠正是李秀娘已故好友的女兒。李秀娘利用玉鐲的能力，聯合山中百鳥，在婚禮當天製造混亂，救下小翠。玉鐲原是山中仙子所留，李秀孃的善舉感動仙子，助她化解危機。從此，李秀娘成了村裡的傳奇，而那場百鳥救人的奇事，也被代代相傳。”
閻逸塵精準無誤的概括出故事的原委，一臉驕傲的看向姜靈月。
姜靈月雖心中不服，不過還是稱讚一句“王爺，厲害。”
藥浴結束後，姜靈月扶著閻逸塵到院中散步。春日的陽光溫暖而不刺眼，院子裡開滿了各色花朵。姜靈月牽著閻逸塵的手，一一為他介紹。
“這是海棠，開得正豔。那邊是梨花，像雪一樣白……”
閻逸塵靜靜地聽著，突然問道：”你可會下棋？”
姜靈月一愣，”會一些。”
“陪我下一局如何？”
姜靈月有些為難，”可是王爺你怎麼落子？”
“無妨。”閻逸塵笑道，”我雖看不見，但記得棋盤。你只需告訴我落子位置即可。”
姜靈月打趣的回道：“那我悔棋你不就看不見！”
閻逸塵寵溺的笑了笑：“我耳力不錯。”
姜靈月扶額，對呀，怎麼忘了這茬了。讓人搬來棋盤，兩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她執白子，閻逸塵執黑子。
“天元。”閻逸塵說道。
姜靈月將黑子放在天元位置，驚訝地發現閻逸塵的棋路十分凌厲。她每落一子，都要仔細思考許久。
“左上三三。”閻逸塵又道。
姜靈月落子後，忍不住問道：”王爺是如何記住棋盤位置的？”
閻逸塵輕笑，”從前在軍中，常與將士們下盲棋。久而久之，就記住了。”
兩人你來我往，棋盤上殺得難解難分。姜靈月發現閻逸塵的棋風大開大合，頗有將軍風範。她漸漸招架不住他的攻勢，最後只得認輸。
“王爺棋藝高超，我甘拜下風。”姜靈月笑道。
閻逸塵搖搖頭，”你的棋路細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正說著，小桃端來茶點。姜靈月為閻逸塵斟茶，又遞上一塊糕點。
“我也覺得，肯定是之前的老師太差勁了。王爺常常，我做的。”姜靈月咬了一口糕點，賽季初如果知道她這好徒弟又在壞自己名聲，肯定氣的吐血。
蕭煜笑著接過糕點，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開，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
“很好吃。”他說道，”比府中的廚子做得還要好。”
姜靈月得意的笑了，”我也這麼覺得！”
閻逸塵被她這股自信勁給感染，也忍不住笑起來。
午後，姜靈月在書房整理書籍。閻逸塵雖然看不見，但書房裡卻收藏了許多書籍。姜靈月和小桃一本本整理，突然發現一本兵書裡夾著一張泛黃的紙。
她好奇地拿出來，發現是一幅畫像。畫中的少年英姿勃發，正是年輕時的閻逸塵。畫像右下角有一行小字：贈吾兒煜，生辰快樂。
姜靈月心中不免感慨。這是閻逸塵母親的筆跡吧。她將畫像小心收好，找個機會裱起來也不錯。
傍晚時分，姜靈月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小菜。閻逸塵雖然看不見，但嗅覺格外靈敏。他聞著香味，忍不住問道：”今日做了什麼？”
“清蒸鱸魚，紅燒獅子頭，還有水白菜。”姜靈月一邊佈菜一邊說道。
閻逸塵笑了，”夫人好手藝。”
兩人相對而坐，安靜地用膳。閻逸塵雖然看不見，但動作優雅，絲毫不顯狼狽。姜靈月時不時為他夾菜，細心周到。
用過晚膳，姜靈月扶著閻逸塵到院中散步。月色如水，灑在兩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