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玉可不管那麼多，反正要到錢也是進了大哥的腰包，她一分錢都摸不著。
要是逼急了李寡婦母子，婚沒結成，再挨頓打，她找誰哭去？
曹大壯一聽讓他媽跟趙慶來結婚，頓時氣笑了：“趙小玉，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趙小玉捂著火燒火燎的臉，恨恨地道：“你媽不是喜歡我爸麼？我媽都給你媽騰位置了，夠意思吧？”
趙慶來雖然瘸了一條腿，但長得人高馬大、麵皮白淨、五官端正，在滿村的莊稼漢中，模樣算是頂好的。
李寡婦比趙慶來大五歲，廝混這麼多年，多少也有了些感情。
聽說要讓他倆結婚，眼珠子一骨碌，頓時有了主意。
她眯了眯眼，盯著趙小玉看了半天，又看看趙志強，故作為難：“你這孩子，淨說胡話！”
趙小玉不顧趙志剛揚著巴掌威脅，大聲道：“你要是不和我爸結婚，我就去報公安，告你倆搞破鞋！反正你要是不伺候我爸，誰都別想安生！”
李寡婦眉頭緊皺，裝得一臉為難：“那……多不好，不行不行！”
趙志強也跟著幫腔：“我媽也說了，只要你和我爸領了結婚證，她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要是明天中午見不到結婚證，下午我媽就去報公安！”
李寡婦一聽這話，頓時懵了。
不是，原配分家騰地方也就算了，竟然還逼著他倆去領結婚證？
桑枝難不成是瘋了？
曹大壯、曹二壯兄弟倆是典型的人大愣子狗大憨，凡事只會揮拳頭。
可眼下又不能打人，怕真蹲了笆籬子，只得眼巴巴看著李寡婦。
李寡婦皺眉遲疑半天，攥著手來回踱了好幾圈。
末了，眼一閉，牙一咬，心一橫，腳一跺：“成！結婚就結婚！”
“媽，你怎麼能……”
兩個兒子急了，臉漲得通紅。
李寡婦抬手打斷，對趙家兄妹說：“先把你爸抬回去，志剛你去大隊長家跑一趟，替你爸開好介紹信。明天一早，抬上你爸，我倆去鎮上領結婚證。”
頓了頓，又道，“叫你媽也去，把她戶口從你家遷出去。”
趙志剛不敢見桑枝，打發趙小玉去傳話。
趙小玉敲門沒人應，她也不敢多糾纏，大聲喊了一通話，灰溜溜地走了。
趙志剛和趙志強先把趙慶來抬回家，立刻去大隊長家開介紹信。
拿到介紹信，才想起來不對勁——
二十塊錢忘記要了！
這會兒再去要錢，李寡婦是絕對不會給了。
趙志剛不得不吃下這個啞巴虧，憋著一肚子火，回家對著趙小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趙小玉憋著兩泡淚，有火卻不敢發。
咬咬牙，忍一忍。
明天李寡婦過了門就好了！
後天她就可以回廠裡上班，等發了工資，租間小屋搬出去，日子慢慢就好過了。
趙家人走後，曹大壯黑著臉埋怨李寡婦。
這麼多年的寡都守了，如今他們兄弟倆都二十出頭了，說改嫁就改嫁，還是這麼不體面的方式，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你懂啥！”李寡婦扔給他一個白眼，“動動你那豬腦子！老孃我是吃虧的人？”
“媽，你這話什麼意思？”曹大壯一頭霧水。
李寡婦哼笑一聲：“等著瞧吧，不出一個月，老孃就讓你娶上媳婦！”
曹大壯眼珠子一骨碌，頓時喜上眉梢。
結婚證一領，趙慶來就是他們兄弟倆的後爸，不能不管他倆的婚事。
再不濟，還有趙小玉。
把趙小玉嫁出去，換一筆彩禮，正好給他娶媳婦用。
聽說趙小玉的對象是紡織廠的領導，給的彩禮肯定高，說不定他們兄弟倆娶媳婦都夠了呢！
——
緊趕慢趕，桑枝終於趕製出兩件薄褂子、兩條黑褲子。
本來今天就可以去鎮上裁縫鋪，不過要去見證趙慶來和李寡婦領結婚證，還要遷戶口，這事兒只能先緩一緩。
吃過早飯，桑枝推開窄小的木門，讓屋裡見見陽光透透氣。
小屋還是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只在角落裡用乾草打了個地鋪。
靠牆有個黑乎乎的布袋子，裡面是幾身補丁摞補丁的換洗衣裳。
趙小玉過來喊她，站在門口看了眼屋裡，心裡莫名的有些堵。
今天一過，她媽就真回不了老趙家了。
眼下她嘴再硬，說得再厲害，往後呢？
老了身邊沒兒沒女，誰伺候她？
“媽，你……”
趙小玉剛一開口，桑枝就抬手打斷：“別廢話了，趕緊走吧。”
村裡有牛車，去鎮上每人收一毛錢。
趙志剛陪著趙慶來，曹大壯陪著李寡婦。
桑枝在角落坐下，背對著幾人，津津有味地吃茶葉蛋。
其實她不餓，只是想讓趙家人知道，她手裡的錢都吃了喝了，誰也別惦記。
趙志剛舔著嘴唇吞口水，訕訕地道：“媽——”
桑枝頭也不回：“別叫我媽，你媽在那兒呢。”
趙志剛臉漲得通紅，憤憤地哼一聲，掉過頭不吭聲了。
一路沉默。
到了鎮上直奔派出所，先去戶籍管理處遷戶口。
桑枝今天起了個大早，找大隊長開了一封介紹信，塞了五個肉包子、五個茶葉蛋，大隊長允許她暫時把戶口落到現在住的空屋子上。
無主的空屋子歸村集體所有，桑枝畢竟是小河壩村的人，村裡不能不管她的死活。
她現在的一舉一動，落在大夥兒眼裡，就跟失心瘋沒兩樣。
大隊長也怕她逼急眼了，真去舉告趙慶來和李寡婦搞破鞋。
遷戶口辦得很順利，桑枝拿到新的戶口簿，又跟著幾人來到婚姻登記處。
親眼看到趙慶來和李寡婦領了結婚證，她才放心地離開。
李寡婦是個什麼東西，桑枝心裡很清楚。
趙家，往後算是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領了結婚證，李寡婦要把戶口遷進趙家。
幾人再次走進戶籍管理處。
管理員都驚呆了。
？？？
二十分鐘前剛遷出去一個，這會兒又要遷進來一個。
什麼情況？
這男人別看兩條腿都是斷的，厲害著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