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徹底離開後,季明殊也沒了睡意。
她盤腿而坐,輕閉雙眼,開始吸納天地間的靈氣。
短短三天,修為跨境難如登天,她所能做的不過就是盡力鞏固提高。
依靠系統獎勵…
這個念頭在季明殊腦海裡只存在短短瞬間。
目前近在眼前的三個攻略對象,各有各的古怪,不如靠自己。
日月變換之間,一天時間轉瞬而過。
如塵殿外的結界再次異動。
季明殊靠在軟榻上,仰頭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氤氳的熱氣之中,少女垂眸,掩下眼底的殺意。
很快,外來者出現在視線之中。
陸懸舟。
男人黃色錦袍,廣袖如雲,其上金線如真龍盤繞,貴氣逼人。略微卷曲的長髮高高豎起,腰間玉環相撞,偶有脆響
神儀明秀,朗目疏眉,無愧於修真界第一公子的稱號。
季明殊上下打量陸懸舟,冷笑了聲,轉動著手中的茶杯,向後靠去。
“有何貴幹?”
率先開口的是她,略帶諷意的語氣將恨掩去。
昨日殺她。
今日又是人模狗樣。
陸懸舟在茶桌前站定,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窩在軟榻上的少女。
衣裙寬鬆,顏色淺淺,正與蒼白膚色映襯。
墨髮如瀑,繞過肩頭,尾端一根紅繩虛虛繫著,垂在胸口。
如雲孤碧落,月淡寒空,恬靜安然。
陸懸舟翻湧著的濃烈情緒戛然而止,詰問或者是譏誚全部堵在口中。
好像很久沒見過這樣的季明殊了。
他的記憶早就被謊言和利用覆蓋,無法窺探絲毫愛意。
“裝腔作勢。”陸懸舟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季明殊面前的茶具,譏諷開口。
本就是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無心惡毒之人,擺出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給誰看!?
滿口謊言的毒婦。
季明殊:“….有事?”
她面無表情,手上力道很大,幾乎要將茶杯捏碎。
陸懸舟:“……”
其實沒什麼。
聽說季明殊沒死,他一忍再忍,還是來了這如塵殿。
其實他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何要來。
見到季明殊還活著時究竟是懊惱還是別的什麼情緒,他不敢也不想深究。
“一想到與你這樣滿口謊言、利慾薰心的惡毒之人曾有婚約,我簡直噁心的想吐。”陸懸舟不惜用最惡毒的話來嘲諷。
次次欺騙傷害,他次次相信。
直到劍骨被毀他才看清季明殊的真面目。
他不過是她達到目的的工具。
他們之間只有恨,也只能有恨。
季明殊:“出去吐,別髒了我的地方。”
陸懸舟深吸了口氣,噎的半晌沒吭聲。
他氣的發抖,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根根分明。
可她憑什麼如此冷靜淡定!
季明殊冷冷看著陸懸舟,摁下恨意之後,只覺好笑。
被殺的是她!
兇手跑到這裡大吼大叫,無理取鬧是想做什麼?
少女臉上的諷刺太過明顯,陸懸舟咬牙切齒開口:“豬狗尚且有情,你唯利是圖,如此踐踏我們之間的情誼。”
“你連豬狗都不如。”
他從記事起便和季明殊形影不離,這十幾年的人生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他們怎麼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季明殊冷笑:“既然如此,那你去和豬狗定親好了。”
“裝什麼委屈。”
陸懸舟:“你!”
他漲紅了臉,斷然沒有料到季明殊說話如此難聽。
他試圖在少女的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愧疚悔恨。
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季明殊!我真恨不得殺了你!”陸懸舟氣的渾身發抖。
恨!
從沒這麼恨過。
他本是劍道翹楚,如今卻淪為平庸,甚至無法長時間執劍。
罪魁禍首就在眼前!
季明殊神色微變,她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已經殺了。”
陸懸舟:“可你還活著!”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為什麼不去死!
死了他們之間的恩怨就一了百了。
為什麼還活著!
陸懸舟話音落下,季明殊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瓷杯,她坐直了身體,忽地伸手去扯腰間繫帶。
外衫半褪,露出大片的肌膚,鎖骨小巧精緻,更顯脖頸纖細修長。
白皙的肌膚如上好美玉,光滑溫潤。
陸懸舟的眼神沒有絲毫迴避,他就這麼大剌剌的盯著少女,譏諷出聲。
“怎麼…”
“還想出賣身體來彌補這次的過錯?”
不是第一次了。
一年前群英會上,季明殊給他下禁藥導致他被取消參賽資格。
那天晚上,她就是這樣寬衣解帶爬上他的床,低聲傾訴自己的不易。
她說她只是想讓他贏,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他嚇得連忙將被子披在她身上,心底哪還有半分火氣。
當時他可憐季明殊。
那現在誰來可憐可憐他!
季明殊解開層層纏繞的繃帶,聞言嗤笑。
“長劍貫穿心臟,你覺得人能活命嗎?”
胸口的疤痕猙獰難看,尚且滲血,沒有癒合。
季明殊的指尖劃過疤痕泛紅的邊緣,厲聲道:“看清楚。”
“你殺過我了,陸懸舟。”
少女的聲音泛著冷意,緩慢而清晰,如同毒藥滲透百骸。
陸懸舟呼吸放輕。
好長的傷口,慘不忍睹。
應當會留疤。
季明殊以前最愛美…
早就塵封的回憶忽然從犄角旮旯裡露出一道縫隙,陸懸舟幾乎是慌亂地攥緊了腰間的長劍。
他心堅定。
絕不能動搖。
明明他已經早就不再想起那些往事,偏偏今日…
季明殊收回手,見陸懸舟如此,開口反問:“怎麼?”
“你要在此處殺我嗎?”
陸懸舟抬眸,少女的眼底全是濃稠的恨意。
這如塵殿是如此的熟悉。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別的聲音。
“你要在此處娶我嗎?”
是少年時期的承諾與期盼——
不要再想了!
陸懸舟轉身就走,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季明殊冷笑。
如塵殿內有絕殺陣,陸懸舟知道。
諒他也不敢在這裡對她動手。
男人的身影很快就要消失在視野之中,季明殊擺弄著瓷杯的碎片,忽地開口。
“陸懸舟。”
那道身影頓時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