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殊沒來得及回淨善峰，就已收到登天閣的傳召。
這一次，再沒有外門弟子敢攔在季明殊面前。
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不清楚，但他們知道趙鈞被逐出無極宗。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輪不到他們這些人落井下石。
登天閣內，靈氣暴虐扭曲，坐在高位的男人額前暗紅色魔紋時隱時現，戾氣環繞，猶如墮神。
心魔…
還是心魔。
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阿玉的臉。
阿玉拉著他的手問：“你會永遠保護我嗎？”
會永遠保護我嗎？
會嗎會嗎會嗎！
少女的臉逐漸扭曲，聲音也變的若即若離，古怪詭異。
這樣的心魔便無法沉淪，更像是折磨、是痛苦。
他會！
他會永遠保護阿玉！
他再也不會讓阿玉受到絲毫傷害！
為什麼阿玉不笑了。
為什麼他的阿玉不再朝他笑了。
為什麼！
愛恨嗔痴糾纏，化作無法衝破的束縛，將人的慾望放大。
銀白聖潔，魔紋卻如血色，沉入無邊慾海。
季明殊踏入登天閣內，就是這般景象，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她沒有多說話。
只是召出長琴，輕撥琴絃，如同昨日一般彈奏安魂曲。
靈氣被安撫，漸漸乖順，似有似無的勾過她的指尖，曖昧繚繞。
待到一切完全平息。
仙尊睜開雙眼，冰冷如雪，眼底的情緒還未完全散盡。
阿玉的臉徹底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季明殊的臉。
少女清冷出塵，與他的阿玉完全不同，就連前世今生都不曾沾染妖氣。
可心魔起時，他偏偏想到了季明殊。
她的琴音可以平息他的心魔。
玄虛仙尊看向季明殊的眼神全然是審視，甚至夾雜著殺意。
這樣一個能影響他的人，該不該殺掉。
季明殊對這份殺意感知尤為明顯。
她在警惕，也在思考最好的對策。
“以後每日辰時，來登天閣。”
凝重的氣氛在這句話之後陡然潰散。
季明殊收起長琴俯身行禮，睫毛微微顫動，低聲道：“是。”
若是琴音能控制心魔…
不行。
師尊修為太高，她做不到。
【叮！好感度＋0.001，當前師尊好感度0.002】
季明殊退出去的腳步微微踉蹌。
這樣小幅度的變化，系統實在沒必要播報吧。
而如塵殿內，裴妄已經恭候多時。
季明殊抬眸看到正殿的黑衣少年，面色不變，徑直從他身邊經過。
“小妄來找為師，所為何事？”
季明殊坐在主位上，單手搭著扶手，往後靠向椅背，姿態懶散。
其實最好拿捏的便是裴妄。
她知道他的秘密。
仙魔混血，正道不容。
裴妄上前，越過臺階。
他揮手，便有一堆東西出現在季明殊的面前。
高階符篆、上品靈器、極品丹藥…
季明殊啞然失笑，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清她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徒弟究竟想要做什麼。
裴妄面色陰沉。
他並不指望眼前這個廢物去奪昆吾劍。
但也不能輸的太慘。
他不想要全宗上下任何一個人看輕了她。
至於昆吾劍。
師尊的東西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
最近魔界封印異動頻繁，他不介意藉此機會給魔尊找些麻煩。
“小妄，怎麼不包紮？”
溫和恬靜的聲音忽地響起，少女傾身攥住了他的手腕。
冰冷，但卻柔軟。
像是冰水融化，逐漸變的灼熱瘙癢。
裴妄本能地要收回手，但少女轉而攥住了他的手。
“為師替你吹吹？”季明殊不理會裴妄，她只是自顧自地低頭，輕輕湊上前去。
涼涼的風便立刻從昨晚的刀口上掠過，伴隨著不明顯的熟悉清香。
從裴妄的角度，他能看到少女鼓起的臉頰，還有終於染上了血色的唇。
“小妄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季明殊抬眸去看裴妄的臉，笑意盈盈，眼底盛滿關切。
就像以前那樣，對他關心備至。
於是裴妄真的有瞬間的恍惚。
季明殊給傷口抹上藥膏，又用繃帶輕輕纏繞打結。
裴妄終於有所動作。
他猛然甩開她的手，朝後倒退兩步，漆黑的雙眸死死盯著她，染上怒意。
季明殊手肘頂著桌面，撐著臉去看他。
少年的胸膛劇烈起伏，似是氣極了，眼尾的薄紅便更加妖豔刺目。
他看著她，少有的出現極其濃烈的情緒。
是厭惡還是憤怒，季明殊不清楚，她只是又感受到了裴妄的殺意。
氣氛沉默不過片刻，少年甩袖離去。
季明殊看著他的背影，輕嘖了聲。
被那個冒牌貨打罵也不見得有這樣強烈的反應。
難不成喜歡艾斯愛慕的人是裴妄而非陸懸舟？
她這樣的貼心溫暖，裴妄根本不吃這一套。
季明殊看著桌子上的長鞭陷入了沉思。
事實上她並沒有這樣變態的嗜好。
如塵殿外，少年面無表情地扯下手腕上繃帶，將其用靈氣碾碎。
她怎麼敢頂著那樣一張臉裝模作樣、惺惺作態！
那巫師何時能來？
他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等了。
–
昆吾擇主這天，天不亮，就有無數弟子前往太華山。
縱然知道昆吾神劍並非常人可覬覦，但每個人都想盡力一試。
卻有人在路上截住了季明殊。
“季明殊，你此去太華山必定空手而歸，有意義嗎？”
三長老手持降魔杖，攔在季明殊面前，蒼老的聲音之中滿是威嚴。
季明殊：“三長老的話未免說得太早。”
三長老：“不過是個靈根破碎毫無修為的凡人，你也敢肖想昆吾劍！”
他語氣不悅，好似季明殊是什麼玷汙劍道的髒東西一般。
季明殊面色逐漸沉，她冷聲提醒：“三長老別忘了，我的靈根為何而碎。”
“當然記得！”三長老打斷季明殊的話，朗聲道，“你就應該死在三年前！”
“死了你就是英雄，無論是名留青史還是塑金身鑄神像都不在話下。”
“偏偏你活著，還這麼苟延殘喘的活著，你就成了無極宗的汙點，無極宗的拖累！”
“季明殊！你還要去丟人現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