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絮上上下下看了季明殊很多遍,確認季明殊體內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靈氣後,才捂著肚子大笑。
“可笑可笑!”
這世界上怎會有如此大言不慚之人!
以凡人之姿挑釁元嬰,前所未有的笑話。
唏噓之聲在整個校場響起。
他們見慣了眼前少女不可一世的榮光,卻沒想到跌入谷底還要強撐著維護自己的臉面。
有人嘆息天才隕落,也有人叫囂著湊熱鬧。
無論何種心情、何種立場,但沒有一個人支持季明殊。
陸懸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隊伍的最前端,他的目光無法剋制地落在季明殊身上。
季明殊執拗、偏執,他都知道。
但此時還要如此…
真是瘋了!
簡直胡鬧!
非要送死嗎。
“你這徒弟,還真是不自量力。”三長老轉頭,刻意地湊到玄虛仙尊身邊,語氣得意。
若是季明殊在這擂臺之上一不小心死了…
那都是季明殊咎由自取,與他無關。
至於昆吾劍,那謝芙玉不過區區一個築基,怎麼可能勝過常絮?
在他看來,昆吾劍已是囊中之物。
常絮不愧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懸念的比拼。
擂臺之上,早在比試開始的那一瞬間,常絮已揮出長劍。
劍氣猶猛龍過江 ,呼嘯著將周圍的空氣全部碾碎撕裂。
龍吟虎嘯。
常絮根本沒有絲毫留手。
就是要這樣!
季明殊必敗,但他就是要用這樣強硬的手段告訴季明殊今時不同往日。
他們的身份地位徹底調換,他未來仙道盡是通途,而她只是地上發臭的爛泥。
氣氛有剎那間的凝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少女額前碎髮微動。
結束了。
這短短的瞬間有無數人都這樣想,甚至有人不敢抬頭望。
劍招之下,必死無疑。
裴妄的手早就握緊了劍柄,埋伏在太華山周圍的魔族蓄勢待發。
“唰!”
殘影掠過。
瞭解戰局的永遠都只在局中。
第一個意識到事情有變的是常絮。
罡風沒有將少女撕碎,長劍穿透虛影,劍氣潰散,化為虛無。
人呢!?
季明殊人呢!
常絮大驚失色,他已經做好了勝利的準備。
“唰!”
長劍破空,透著森然寒意,已從他身後掠出。
常絮本能反手格擋。
“鐺!”
兩劍相撞,發出清脆聲響,翻飛的氣浪捲起地上塵土。
常絮被震的踉蹌後退,立刻轉身。
“刺啦——”
長劍深入擂臺滑行數米,季明殊堪堪穩住身形便翻身後退,直至擂臺邊緣。
沉默。
鋪天蓋地的沉默像如同海嘯般捲了整個校場。
方才已經緊張的氣氛在這一瞬間更加緊張。
立於擂臺邊緣的少女墨髮輕揚,身姿纖細卻依舊挺立,連脊背都不曾有分毫彎曲的弧度。
如空谷幽蘭,更是松竹翠柏。
唇間染血恰似雪中紅梅,讓人移不開眼。
“這怎麼可能!”
常絮吼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實力懸殊過大的戰鬥,季明殊喜歡後發制人。
在攻擊中尋求破綻,於困境中窺探生機。
所以她在等常絮出招。
這樣近乎停戰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多久,常絮死死攥著手中長劍,赤紅雙眼。
“季明殊!”
他大聲叫嚷著,周身靈氣翻湧,獨屬於元嬰的威壓席捲整個擂臺。
該死!
季明殊該死!
劍氣銳利,他如離弦之箭,剎那之間,橫穿整個擂臺。
但不夠快。
少女的身影已經再度消失不見。
“啊!”
常絮大叫一聲,緊緊咬牙,劍招凌厲而迅速,朝著四面八方。
明明他才是強者!
明明他仍然佔據上風!
為什麼面對季明殊時,他還是這般束手無策。
不能這樣!
決不能這樣。
他手中的劍越來越快,越來越狠,劍氣所覆蓋的範圍正在不斷擴大,直至包裹整個擂臺。
常絮所用,流雲劍法。
這般鋪開了打,已是運用到登峰造極的地步。
“躲啊!”
“躲!有本事你就永遠躲下去。”
“縮頭烏龜!”
“鐺!”
他話音方才落下,季明殊的身影近在咫尺。
兩劍相撞,以一種極其刁鑽的姿態。
季明殊生生截停了常絮的劍招,真氣裹挾,朝常絮面門刺去。
流雲劍法?
她乃新一代劍道魁首,流雲劍法又如何?
在她面前依舊漏洞百出,拙劣不堪。
攻擊被打斷,常絮失了節奏,被季明殊連刺幾劍。
劍刃鋒利,雖未重傷,卻也已有血珠飛濺。
等到常絮調整反擊,少女的身影再次消失。
戰鬥陷入了一種極其焦灼的場面,輸贏變的撲朔迷離。
可正是因為輸贏未定,所有人才更加驚駭。
他們沒看錯吧!
常絮可是元嬰修為!
季明殊不是修為全失、靈根盡碎了嗎?
凡人也能與元嬰抗衡?
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他們瘋了。
陸懸舟死死盯著擂臺上的比試,不知不覺間已經出了一手冷汗。
太過驚險,他連呼吸都慢了許多。
太冒險了。
可這樣也贏不了,那常絮畢竟是元嬰。
高臺之上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三長老的笑容硬生生僵在嘴角,攥著降魔杖死死咬牙。
他又想起了那天的星象,心中漸有不安騰起。
不不不…
怎麼可能?
他的徒弟怎麼會輸給一個毫無修為的廢人。
不可能的,他不相信。
擂臺之上,像方才那樣的交手已經持續了四五次。
常絮心亂、煩躁。
想殺季明殊的慾望從來都沒有這麼強烈過。
他像是被老鼠都逗弄的貓,太狼狽了。
區區凡人,豈能與元嬰相爭!
“啪!”
碎了。
季明殊手中的長劍被震碎,罡風掠過,將她掀飛。
常絮高傲抬頭,望著重重摔在地上的少女,語氣惡劣:“螻蟻!”
是了。
螻蟻!
他從一開始就錯了,什麼劍道比拼,面對螻蟻就應該用蠻力碾壓。
常絮皮膚赤紅,幾乎皸裂,那是靈氣過度使用的現象。
到此為止了。
只能到此為止。
不少人都意猶未盡,卻也明白劍修斷了劍,便是輸贏已定。
惋惜聲中,少女面無表情從地上爬起,抬手抿過嘴邊鮮血,眼眸堅定。
劍斷了又如何。
她早已不止是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