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長老的話擲地有聲，恨不得全世界都能聽到。
是的。
沒錯！
贏了又如何！
季明殊幾年前就嘗試過契約昆吾，但是失敗，整個宗門上上下下都知道。
季明殊垂眸，她已經身心俱疲。
但還是低低的笑出聲。
看，多諷刺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宗門的仇人呢。
嫌她是廢物，她證明了，她不是。
如今卻又拿這個算計她。
她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好一個三長老，好一個無極宗！
她把無極宗當家，無極宗可沒把她當人。
季明殊咳了兩聲，嘴裡全是血腥味，但她仍舊不打算退讓分毫。
“我還沒試，你如何得知我與昆吾不能契約？”
季明殊的目光越過三長老，看向高臺的無極宗上層。
這些人都抱過她，看著她長大，怎麼和記憶裡的那些和藹可親的長輩全然不同？
“到底是我不能契約，還是你們根本就沒想過交出昆吾劍！”
“把所有弟子都聚集到太華山下，是為了耍我們嗎！？”
勢單力薄的時候就要拖所有人下水。
季明殊的聲音迴盪在整個校場上，每個人都聽得到。
不少人面面相覷，然後開始竊竊私語。
季明殊的話很有說服力。
靈根碎裂，但可戰勝元嬰。
修為全無，但無視承影劍。
眼下，大多數人還正在熱血中。
“你！”三長老將降魔杖往地上重重砸去，“你真是強詞奪理。”
三長老恨不得割了季明殊的舌頭，又不得不顧及宗門形象。
看著三長老咬牙切齒的模樣，季明殊冷笑。
大宗門就是虛偽，做著上不了檯面的事情竟還要奢求仁義清正的名聲。
“可敢讓我一試？”季明殊揚聲問道。
她不止是問三長老，更是問高臺上的那些人。
三長老：“那便給你這個機會。”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三年前不能契約，難不成三年之後就可以了嗎？
真是可笑至極。
三長老眼底浮現出些許輕蔑。
季明殊這般，不過是困獸之爭。
季明殊深深看了三長老一眼，轉身朝著擂臺的正中央走去。
昆吾劍就插在那裡，劍身泛著暗紅色的光芒。
只從外形上來看，和神劍二字很是不搭。
她走的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但每一步都不缺堅定。
她知道，身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看。
三年？
對他們而言只過去了三年。
對她來說，這中間可能是三十年、三百年。
她吃了那麼多苦，當然不會全無長進。
這段距離不遠，季明殊很快就站在昆吾劍前。
長四尺，重千斤。
劍柄甚至需要季明殊雙手來握。
劍與少女，看起來並不合適。
裴妄看著季明殊的背影，眸光深沉，微微出神。
他其實早就想實施計劃，他也根本沒想過靠眼前這個人取得昆吾劍。
等。
一直在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等到了最後。
校場之上安靜非常，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得到。
每個人都吸著氣，目不轉睛地看向季明殊。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少女伸出手，攥住了劍柄。
血液順著手心蜿蜒在劍柄花紋的凹槽。
紋絲不動。
果然，還是不行嗎？
大多數人眼中都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三長老更是大笑出聲。
接連成片的嘆息聲中，季明殊輕閉雙眼。
她學過無數劍法。
遠超無極宗教授給她的。
她做過雜役弟子，也當過無上劍尊。
道法自然，萬物皆有道，而她行大道。
識海翻滾擴散去尋找昆吾劍的影子，真氣化作千絲萬縷攀附其上。
天地共生，萬物為一。
她所見所學所用的契約方法無數，一種不行她還會千萬種。
少女衣裙獵獵，墨髮無風而揚。
望不見的真氣翻湧匯聚，如山似海，洶湧澎湃。
“錚！”
昆吾劍猛然震動，發出嗡鳴。
“錚！錚錚！”
劍鳴陣陣，這校場所有劍修的劍，在一剎那產生共鳴。
這是…
“天地玄威，靈光永垂，萬物皆隨我心！”
古老的咒術自少女口中溢出，鮮血在腳下匯作繁複神秘的法陣。
契約之陣。
法陣內外相扣，飛速旋轉。
紅光化作長龍直衝雲霄。
剎那間，地動山搖。
“怎麼回事！”
大長老厲聲叫道，只見東南方向忽地有劍直衝半空。
一把、兩把、千萬把。
密密麻麻的長劍如同流星般劃過，盤旋，遮天蔽日。
“這些劍…是劍冢！”
“劍冢的劍！”
四長老認出了其中幾把，便立刻知道了這些劍的來歷。
無聲地沉默最終消散在匯聚成片的劍鳴之中，猶如虎嘯龍吟，讓人頭皮發麻。
“這些劍要做什麼！？”
四長老低聲問道，他的心中忽然騰起不祥的預感。
大長老眸色深沉，他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擂臺中央的少女身上。
——“這些劍，想要認季明殊為主。”
大長老的聲音不大，有一種淡淡的瘋感。
他活了上千歲，從來都沒有見識過這樣震撼人心的場面。
都想…
認季明殊為主？
這是人話嗎！
四長老張著嘴半晌沒有合上。
十幾歲，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
昆吾劍終於動了。
劍身流竄出紅光，將少女整個包裹，劍氣與血色匯聚，不分彼此。
“神劍認主了！？”
三長老臉上不屑的神情終於完完全全消失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短短三年的時間，怎麼可能做到這一步！
不…不行！昆吾劍是他們的，昆吾劍必須是他們的！
而擂臺外的弟子們，他們除了瞪大眼睛去看這些宛若銀河般的劍，其餘再沒什麼可說。
普通的話語根本不足以表達他們的震驚。
這麼多劍！
可劍冢裡的劍不是都脾氣古怪，契約很有難度嗎？
這算是什麼意思！
好厲害。
他們不由自主將目光落在昆吾劍旁的少女身上。
風華絕代四個字，不過如此。
“錚！”
昆吾劍的劍鳴如鳳凰泣血沖天而起，季明殊腳下法陣逐漸淡去。
神劍認主，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