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劍劇烈震動，拔地而起，懸於半空之中。
遮天蔽日的劍河瑟瑟發抖，發顫流動，躁動著向來處歸去。
日光重現，普照大地，久違的光線肆意伸展，碧空如洗。
昆吾劍縮小了身軀，飛到季明殊手邊，輕輕地蹭了蹭少女的手背。
季明殊垂眸，攥緊劍柄。
重劍在她手中發顫，發出小聲的嗡鳴。
是安撫也是激動，就像河流納入江海、塵土歸於山川，遊子埋骨故鄉。
她們也曾並肩作戰很多年。
“結束了。”
季明殊輕輕摩挲昆吾劍的劍柄，對昆吾劍說，也對自己說。
累…
好累啊。
四天。
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四天了，沒有哪一秒是安閒舒適。
她在努力，在拼命，只為爭取原本就屬於她的。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三長老飛身跨上擂臺，三步並作兩步朝季明殊走去。
昆吾劍認主！
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
還不如方才鬆口，只當將昆吾劍借給季明殊用。
季明殊劍尖插地，強撐著站直。
她盯著面色猙獰的三長老，搶先開口：“三長老，你要殺人奪劍嗎！？”
風將聲音送到校場的每一個角落，那一瞬間，無數雙望過來的眼睛讓三長老如芒在背。
季明殊！
他身居高位的這麼多年裡，多少明槍暗箭，多少勾心鬥角他都應付的得心應手。
偏偏這個季明殊，簡直直白到可怕。
三長老：“…胡言亂語，我這是來關心你。”
季明殊：“有個問題想請教三長老。”
三長老咬牙。
他心知不是什麼好話，卻無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去堵季明殊的嘴。
於是少女的聲音依舊傳遍整個校場：“三長老說我是廢物累贅。”
“三長老的弟子常絮敗在我手中，那您的弟子算什麼？”
三長老一時無語。
算什麼！
算常絮丟人現眼。
偏偏少女不依不饒，甚至再問：“您算什麼？”
三長老漲紅了臉。
好一個以下犯上，刁蠻無理的季明殊。
他真想用降魔杖將人抽飛。
但是他不能。
他要維護自己的聲譽，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無極宗。
季明殊沒等三長老回答，她拖著昆吾劍朝擂臺下走去。
劍與地面碰撞，地面上留下深邃的劃痕。
刺耳的聲響在這校場中激盪，也在每個人心裡隱秘的迴響。
“老廢物。”
少女停在擂臺邊緣，於是噪聲止，這三個字變的異常清晰。
季明殊垂眸，擂臺之下近百名弟子看她的目光已經不同。
她來時，嘲諷、輕蔑、不屑。
如今便是震驚、羨豔、欽佩。
實力為尊、強者為尊。
所以當年她犧牲自己原來沒換到絲毫的情誼。
升米恩，鬥米仇。
她對無極宗的最後一絲念想，終於煙消雲散。
正午陽光燦爛，萬里無雲。
照在少女身上，卻好似滴落望不見的海，舉目仍是濃郁的暗。
季明殊再沒回頭。
無論是玄虛仙尊還是三長老，這些都是過去式。
她拿起昆吾劍，一步一步走下擂臺，走向人群。
人群便如海潮翻湧，朝兩邊退開。
紅衣翩然，妖冶奪目，大概沒有人記得這件裙子本來的顏色。
季明殊的身後，蜿蜒出血色。
氣氛沉悶安靜，這是一場心照不宣的無聲注目。
謝芙玉站在玄虛仙尊身側，她望著那道身影出神。
所有人都在看季明殊。
她一齣現就搶走了所有的注意。
不要…
她從沒輸給過任何人。
–
什麼時候倒下的，季明殊不知道。
但她清楚，她絕不會向太華山下任何一個人流露出哪怕一丁點的脆弱。
在哪裡呢？
意識昏昏沉沉，但懷抱卻略微有些熟悉。
“小妄…”
她開口，嗓子乾澀，聲音低啞的不成樣子。
昏昏沉沉的視線中，她艱難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少年的側臉。
昳麗和清冷融於一體，並非冷豔二字可以輕易概括。
少年身上總是流露出一股看透世事的涼薄和深陷泥沼的陰沉複雜。
看不清、望不透。
少年低頭時，眼底有無限哀愁，難得流露出一星半點的脆弱。
【-∞】
系統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雖然簡短，但很明瞭。
季明殊：“……”
其實她本來就沒有自作多情。
她做過很多次攻略任務，更知道真心不易得更不能給。
那無數次任務中，她只失敗過一次。
就是攻略任務。
她是狐妖，需要攻略一個溫柔細心的小道士。
輕易動情的代價就是，百分百的好感度也能痛下殺手。
教訓慘痛，記憶深刻，她從來沒忘。
昆吾劍就懸在兩人身邊，靈氣環繞，寸步不離。
裴妄在想什麼？
想了很多，又好似什麼也沒想。
他只是忽然想起三年前，師叔將師尊從深淵下帶上來的時候。
便是這樣白衣染血，紅的觸目驚心，讓人暈眩。
所有人都在歡慶勝利，喜悅與笑聲連成一片，唯有他心臟擰在一起，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飄零孤苦半生，觸手可及的溫暖終究還是鏡花水月。
討厭紅色、憎惡紅色，從那天起。
今日種種總能輕而易舉勾起深埋心底不願輕易觸碰的傷疤。
季明殊沒有拒絕裴妄替她上藥療傷。
只是需得時刻警惕，還要扮演一個溫柔善良的師尊。
太勞心費神了。
有時候真的想破罐子破摔，學著當個S又不難。
直到太陽西沉，裴妄離開，季明殊才真正放下心來.
她躺在床上，身上沒有一處不是疼的。
真想永遠躺下去。
但又不甘心。
【叮！恭喜宿主，陸懸舟好感度首次破十】
【現發放系統獎勵：通感丹】
【叮！恭喜宿主，師尊好感度首次突破整數】
【現發放系統獎勵：一條線索】
【叮！恭喜宿主，成功契約昆吾劍】
【現發放系統獎勵：一條線索】
休息之前，腦海中叮叮咚咚，全是系統的提示音。
清脆悅耳，讓季明殊的嘴角略微上揚。
真好。
希望系統靠點譜，都是些有用的東西。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去查看獎勵屬性。
通感丹？
好限制級的名字，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