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立刻起身,他靜坐著,也不知在想到什麼,蹙眉閉了閉眼,而後站起穿了衣服出門。
一開門屬下便來遞了消息,說最近不大太平,有心之人鼓動了好些港大無知學生生事,一連點了幾個公署倉庫,警司抓了人細問之下都是有背景的。
警司請了梁生去,梁生吩咐去大學裡調檔案。
“調檔案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們的人磨了半天,校方說什麼也不願意,說是侵犯學生隱私。”屬下為難開口。
聞言,陳洺問輕嗤。文人是最難相與的,因為他們不怕死。是真不怕死還是假不怕死?
“去港大。”他撫了撫腰間槍,沉聲吩咐下屬。
去時正值太陽懸空,從港大出來已是日落黃昏。
陳洺問接過屬下遞來的布擦擦手,將手中一沓牛皮紙檔案遞過去:“送到警司。”
手上濃重的血腥氣擦來擦去也沒消散,他忽而有些厭倦。
出校門即將上車,一道清亮聲線響起:
“陳先生,陳先生!”
“你怎麼在這?”陳洺問轉頭看見來人,晃然後蹙眉。
“聽說今天浸蘭會來港大有公幹,我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碰到了您。”說著她笑起來,像綻放的曇花,鮮活奪目。
“我做了些點心給您。”少女大概是等了許久,鼻尖在黃昏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我不是來公幹的。”陳洺問開口。
?何棠沒明白他的意思,眨眨眼看著他。
“我是來殺人的。”
見女孩瞪大眼睛驚恐的模樣,他諷刺牽唇:“所以,離我遠些。”
“殺,殺人也要吃飯,不然沒力氣殺……”何棠聲音越來越小。
“是青糰子,我家鄉特產,玫瑰豆沙餡的。”說著,白皙手指探了探手中木盒,“還是溫的。”
何棠伸手遞過去半天,眼前人依舊沒動作。他又實在太高,何棠只覺得脖子和手都酸。
“很好吃的……”
那雙琉璃樣的眼睛依舊望著他,滿是期冀。
鬼使神差,陳洺問伸出掌心。
見他要接,何棠趕緊遞過去:“謝謝您!”
“天暗了,快回去吧。”握著木盒,陳洺問依舊是漠然的樣子。
“嗯。”許是終於將東西送了出去,少女眉眼彎彎,頰邊漾出兩顆梨渦。
她向路邊退了幾步,目送汽車駛過,漾起她裙邊。
回了浸蘭會,路過的或多或少往他手上瞥,似乎是沒見過他們堂主拿過這麼女氣的東西。
陳洺問只覺得手上這隻精巧木盒像燙手山芋,也是奇怪,拎在她手上那樣大,到了自己手裡就像個木玩具。
他不大自在伸手摸摸鼻子,手上血腥氣似乎不見了,取而代之一股梅花香氣。
“梅花開了?”
下屬不解,“現在已經四月了,應該,不是花期吧?”
陳洺問恍然。
雖然只是個小木盒,卻也不知道放哪,以至於見梁生時仍提在手上。
到時梁生正和下屬說話,空氣中有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他靜立一旁。
和警署那幫人打交道得有九條命,梁青恪今天本不欲去,可警署送過來的籌碼又實在正中下懷,頓時疑心那幫酒囊飯袋怎麼今天倒是拿捏起他來了,這一查真有意外之喜。
那道聲線寒冰般涼薄:“把那兩個叛徒舌頭和手剁了扔給蔣廷芳。”
“告訴他,人好好養著,什麼時候要是死了,就是他蔣家的死期。”他的眸光隨著話語一寸一寸涼下去。
“是。”下屬領命退出。
梁青恪帶著細框眼鏡,望向陳洺問,此刻不像什麼浸蘭會掌權者,倒像是儒雅的港大教教授,“是你前天給我認的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