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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裴時念並沒有因為不用請安而高興,或難過。

沒人能看出她在想什麼,也感知不到她的情緒。

她回倚梅院吃了東西,又撇下秋霜露珠,只帶上大黃,說是遛狗去。

沒人的地兒,她才跟大黃唸叨。

“雖說,現在裴府沒人養狗,但我記得是留有狗洞的。我們看看去,以後若是要逃跑,你也能知道往那邊跑,是不是?”

嗷嗚~

繞空著的蘭香院走了一圈,一人一狗又來到梅園。

堂堂亮日下的梅園,還不如晚上好看,甚至還有那麼一絲怪異,因為是在裴府中,所以怪異。

總覺得裴府不應該有這麼一個過於尋常的角落,應當將所謂的雅緻富貴踐行到底。

梅園東側未按計劃建造的禿地有些蕭瑟荒涼,西側是未被砍伐的原有的小樹林綠意蔥蔥。

汪!汪!汪!

大黃叫喊著跑到了林子裡。

裴時念皺眉,跟了過去。

並沒有看到異常,等她到昨晚那地方,只剩下大黃隔著牆壁叫了幾聲。

“有人?”

汪!

裴時念猜,是大黃感知到了陌生人的存在,過來護著香囊。

她來到掛香囊的樹下,抬頭輕嗅,隱隱香味入鼻。

“好啦,別叫了。東西還在。外邊是小巷子,有人也正常,別一驚一乍的。”

剛從樹上跳出外面的人,此時在外面貼牆聽著裡面的動靜,不敢重重呼吸。

心裡暗罵,這狗鼻子真靈。又想起山白提醒說有狗,他還不以為意。

不是說這狗見了公子慫得一聲不吭嗎?

怎麼見了他叫得那麼兇,真是狗眼看人低!

園中,裴時念帶著大黃,繼續往前走。

還真找到了狗洞。

裴時念發號施令,讓大黃往返鑽了好幾次,莫名有些心安。

等大黃爬累了,斯哈斯哈,她才停歇。

看著前面的隔牆,另一邊就是車馬房了。

東跨院那邊也能停放幾輛馬車。

說起來,裴府的馬車還真多啊。

汪!汪!

大黃又叫往前跑。

裴時念無奈,它可真能鬧騰。

大黃直直衝向那個脫漆的亭子,亭子旁邊,站著一個雙鬢見白的僕婦,拿著掃帚撐著下巴,不懼不防。

大黃本來就不咬人,叫了幾聲,搖搖尾巴湊了上去。

老嬤伸手,摸了摸它的頭。

老嬤行禮,“姑娘有些面生,可是剛回府的四姑娘。”

裴時念看向她眉尾一點痣,神色未變。

“是我,嬤嬤怎麼稱呼。”

“老奴,桃嬤嬤。”

“原來是桃嬤嬤,這梅園由你打掃?”

“回姑娘,老奴在萬香園幹活的多,偶爾過來這邊澆澆水。”

裴時念看向牆邊的方井。“我還以為,那井廢了。”

“這園子只是不曾繼續種梅樹,指不定以後會做何用,還是要打理一番的。”

“平日裡,只有桃嬤嬤來這梅園嗎?可還有其他人一起打理。”

桃嬤嬤搖搖頭,看著裴時念,“姑娘,這園子無花可賞,也只有乾涸暑熱太久,才需要給樹澆澆水,老奴一人就忙得過來。”

裴時念微笑,“嬤嬤辛苦。”

說完這句,裴時念舉步離開,走出好幾步,桃嬤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四姑娘,老奴之前還往芳蕤院送過花兒,見過姑娘,如今,您都長這麼大了。”

沒去莊子之前,裴時念跟阿孃住芳蕤院。

如今住著的,是被人說有些像阿孃的雲姨娘,不知道雲姨娘做何感想。

裴時念回頭,“嬤嬤好記性。”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後,桃嬤嬤緩緩跪了下去,一臉悲痛,欲言又止。

她對著裴時念的背影想開口留住,想好好看看裴時念。

想問一問這些年她們在莊子上可好。

想問一問怎麼就著了一場大火。

想問一問,那個她抱著養大的苦命的茵姑娘可曾留下過什麼話……

更想知道,她的茵姑娘可曾埋怨過她。當年她跟著採買出去選花苗,回來的時候姑娘已經被送去莊子上了,她能如何。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她以為憑老爺對茵姑娘的寵愛,姑娘過個一兩年,就能回來了,畢竟,跟過去的,還有一個裴府四姑娘。

可這一別,竟是天人之隔。

如今再見小丫頭,千言萬語只帶來洶湧的情緒,成不了出口的字句……

裴時念自然是記得桃嬤嬤的,五六歲的記憶是有的。

一個溫和園林女婢,偶爾會往她們園子裡送些花兒,好看極了。

她還曾聽到過,阿孃私下悄悄的叫這人桃娘。

她好奇的問:“為何叫她桃娘?她不是叫阿桃嗎?”

“你聽錯了!”

阿孃很嚴厲,說她聽錯了,讓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提這事,否則會禍事臨頭。

會有什麼禍事,她猜阿孃是為了嚇她說著重話,但其實她是有些怕的。

自然就不敢說。

只是,真正的大禍臨頭卻跟這事沒有半分關係。

好心的出手相救,變成了害人性命,凌家小妾一屍兩命。

凌家要阿孃死,父親周旋,不想要阿孃死。

最後,一頓板子下去,阿孃被送往莊子,沒死在半路上,是阿孃命大。

……

她不曾有一時一刻,敢忘記這些。

裴府曾經所謂的富貴福氣她淡忘了,一張張臉,一件件事卻是依舊清晰。

不敢忘。

阿孃死前,跟她說,阿桃奶過她,也進了裴府。只不過這奶媽子的身份卻沒告訴裴府的人,於是桃嬤嬤只得了個園子打雜的僕人身份,並沒有近身伺候阿孃。

阿孃說,果然還是年長些的人聰明,當初正是桃嬤嬤堅持隱瞞了她們的關係,阿孃被冤害死人之時,才不至於拖累了桃嬤嬤。

當年阿孃還在府中,各院的一些事情,也是桃嬤嬤幫著打聽著,幫看著。

阿孃說,回府後,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便是桃嬤嬤。

可過去這麼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裴時念不信她。

至少現在,不信她。

她不相信這府中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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