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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朝陽初升,太和殿前廣場上,燕昭的鐵騎如黑雲壓境。

禁軍陣列在前,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

燕昭一身染血戰甲,左手持先帝寶劍,右手牽著青嫵,步步逼近大殿正門。

他每一步都彷彿踏在眾人心上,沉悶的腳步聲迴盪在清晨的空氣中。

“攔住他!”禁軍統領高喊,卻無人響應。

青嫵緊握燕昭的手,能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與力量。

她的心跳如擂鼓,卻不是因為恐懼。

此刻站在這個男人身邊,面對整個王朝的權力核心,她竟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

大殿門轟然洞開。

皇帝高坐龍椅,面色鐵青。

文武百官分列兩側,鴉雀無聲。

青嫵一眼看到站在御階下的父親顧昀,他的朝服前襟還沾著方才在王府時的血跡。

“南嶺王,你好大的膽子!”皇帝拍案而起,”擅離職守,私自帶兵入京,這是謀反!”

燕昭冷笑一聲,扔出一件陳舊卻精緻的嬰孩肚兜,上面繡著雲紋與鳳羽:”陛下可認得此物?”

皇帝瞳孔驟縮,不自覺地後退半步。

“這是雲妃親手所繡,給她剛出生兒子的禮物。”燕昭聲音不大,卻字字如刀,”二十多年前,陛下誣陷雲妃行巫蠱之術,將她賜死,又派人追殺剛滿月的皇子。”

大殿上一片譁然。幾位年邁的老臣突然激動起來,交頭接耳。

“胡言亂語!”皇帝厲喝,”雲妃之子早夭,這是太醫院記錄在案的!”

燕昭從懷中取出血書:”那這份先帝密詔又作何解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將皇子阿昭託付給林毅將軍保護,提防太子加害。”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臣突然踉蹌出列,顫抖著接過血書細看,老淚縱橫:”是先帝筆跡…這確是先帝筆跡啊!”

“張閣老!”皇帝怒喝,”你老糊塗了不成?”

“老臣沒糊塗!”張閣老突然挺直佝僂的背,聲音洪亮得不像老人,”先帝臨終前,曾密召老臣與另外兩位閣老入宮,親口告知雲妃冤情,囑託我們暗中照應流落在外的皇子!”

隨著這句話,另外兩位老臣也站了出來,三人齊齊跪在燕昭面前:”老臣等隱忍二十年,終於等到殿下歸來!”

局勢急轉直下。皇帝面如死灰,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就算你是雲妃之子又如何?那賤人蠱惑先帝,死有餘辜!”

這句話如同驚雷,滿朝文武瞬間寂靜。

青嫵看到燕昭眼中殺意暴漲,握劍的手青筋暴起。

“陛下慎言!”一個女聲突然從殿後傳來。眾人回首,只見皇后顧雲禾身著朝服,緩步而出。

她手中捧著一個錦盒,面色蒼白卻堅定。

“皇后?”

顧雲禾不看皇帝,徑直走到燕昭面前,深深一禮:”雲妃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她轉向滿朝文武,打開錦盒,”這是先帝臨終前交給本宮的密詔,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太子毒殺君父,罪不容誅!”

這一下,大殿徹底炸開了鍋。皇帝癱坐在龍椅上,嘴唇顫抖:”顧雲禾…你…你竟敢…”

顧雲禾淚流滿面:”臣妾忍辱負重多年,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先帝待我顧家恩重如山,臣妾不能讓他枉死!”

青嫵震驚地看著她。

原來她一直暗中保存著這樣的證據,難怪舅舅臨終前說”信姑姑又別全信”。

原來姑姑確實知道真相,卻也參與了當年的隱瞞。

“顧丞相!”皇帝突然看向顧昀,”這就是你顧家的忠心?”

顧昀撲通跪下,汗如雨下:”陛下明鑑,臣…臣不知情啊!”

青嫵看著父親狼狽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她彎腰拾起父親掉落的玉帶,輕聲道:”父親…”

朝中眾臣面面相覷,不少人開始悄悄往燕昭這邊靠攏。

“好…好得很!”皇帝突然獰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裝了!”他猛地揮手,”來人!把這些亂臣賊子統統拿下!”

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從殿後衝出,顯然早有準備,局勢瞬間劍拔弩張。

燕昭身形如松,將青嫵嚴嚴實實護在身後,他的長劍出鞘時發出一聲清越龍吟,劍尖直指那群全副武裝的侍衛。

“我看誰敢!”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冬日寒冰,讓最前排的侍衛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灰影從側殿簾幕後閃出。

那小太監身形瘦小,動作卻快得驚人,手中一道淬了幽藍寒光的短劍直刺燕昭後心。

“王爺!”

青嫵的呼喊與動作幾乎同時發生。

她猛地轉身,張開雙臂擋在燕昭背後。

那一瞬間,她彷彿看見小太監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短劍已收勢不及。

“噗”的一聲悶響,劇痛從右肩胛炸開。

青嫵悶哼一聲,感覺溫熱的液體迅速浸透了衣衫。她踉蹌後退,撞在燕昭背上。

“阿嫵!”

燕昭的聲音裡是從未有過的驚慌。

他轉身的速度快得幾乎留下殘影,左手一把攬住青嫵下墜的身體,右手長劍如電光閃過。

小太監的頭顱高高飛起時,臉上還凝固著難以置信的表情。

殿內一片死寂,只有血滴落地的聲音清晰可聞。

燕昭單膝跪地,將青嫵小心地放在膝上。

他撕開自己錦袍下襬的動作因為手抖而顯得笨拙,布料撕裂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堅持住,太醫馬上就到。”他的聲音低沉緊繃,手指輕顫著按壓住青嫵肩頭的傷口。

鮮血從他指縫間滲出,染紅了他手腕上那道舊傷。

青嫵蒼白的臉上擠出微笑:”沒…沒事,不深…”她的聲音氣若游絲,卻努力睜大眼睛看著燕昭。

陽光從雕花窗欞斜射進來,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光影,她能看清他眼中翻湧的恐懼與憤怒。

燕昭的包紮動作又快又輕,卻在繫結時因為手抖而不得不重來三次。

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陛下好手段。連太監都訓練成殺手。”

高座上的皇帝面色鐵青,手中玉扳指被他捏得粉碎。”今日不是你們死,就是我亡!禁軍何在?”

回應他的不是禁軍整齊的步伐,而是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震得殿頂琉璃瓦簌簌作響。

殿外傳來山呼海嘯般的吶喊:”北境邊軍奉詔入京護駕!”

周煥渾身是血衝進大殿:”王爺!邊軍已控制皇城,禁軍大半投降!”

原來燕昭表面只帶數十騎入城,實則早已命北境精銳化整為零潛入京城。

這一招瞞天過海,連皇帝的眼線都被矇在鼓裡。

皇帝面如死灰,龍袍下的雙腿不住顫抖,最終癱坐在龍椅上。他嘶聲道:”燕昭…你要弒君奪位嗎?”

燕昭小心地將青嫵交給趕來的太醫,起身時衣袍上的血跡在陽光下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

他提劍走向龍椅,每一步都讓朝臣們屏住呼吸。

“你不配提君字。”燕昭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刀,”弒父殺弟,殘害忠良,與北狄勾結出賣邊防…哪一樁不是死罪?”

他每說一句就上前一步,靴底在地磚上留下血印。

皇帝驚恐地向後縮去,龍冠歪斜,露出斑白的鬢角。

“你不能殺我!我是皇帝!”

“從今日起,不是了。”燕昭長劍一指,”先帝遺詔在此,廢太子之位,另立雲妃之子燕昭為儲。張閣老,請您宣讀。”

張閣老顫抖著接過另一份密詔,高聲宣讀。滿朝文武聽完,齊齊跪拜:”恭請殿下繼位!”

燕昭搖頭:”我要做的是肅清朝綱,為先帝和雲妃討回公道。至於皇位…”他看向幾位閣老,”請諸位老臣另擇賢明。”

這個回答出乎所有人意料。幾位閣老面面相覷,張閣老顫聲道:”殿下,您是先帝血脈…”

“先帝血脈不止我一人。”燕昭看向被押下去的廢帝,”他雖罪大惡極,但其子女無辜。可從其中擇賢而立,我願輔佐。”

“現在,”燕昭起身,聲音恢復冷峻,”首要之事是肅清餘孽,整頓朝綱。周煥!”

“末將在!”

“帶人查抄廢帝寢宮,務必找到與北狄往來的證據。”

“是!”

一道道命令如流水般下達,朝臣們紛紛領命而去。大殿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幾名太醫圍著青嫵忙碌。

青嫵因失血而有些眩暈,卻堅持要親眼看著這一切。當最後一位大臣退出,她才允許太醫將她扶到偏殿休息。

“等等。”燕昭突然叫住他們。他大步走來,不由分說地將青嫵打橫抱起,”我送她去。”

青嫵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聞到了混合著血腥味的沉水香。

他的心跳聲透過鎧甲傳來,快而有力。

“王爺。”她輕聲喚道,聲音因為疼痛而微微發顫。

“嗯?”燕昭低頭,陽光正好照在他眼中,將那常年結冰的眸子融化成兩泓春水。

“雲妃娘娘…一定很為你驕傲。”

燕昭的腳步猛地頓住。他低頭看著懷中臉色蒼白的女子,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陽光穿過他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細小的陰影。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摟得更緊,彷彿抱著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

偏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束陽光搶先溜了進去,照亮了飄浮的塵埃。

燕昭小心翼翼地將青嫵放在榻上,動作輕柔得像在放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接過太醫遞來的藥碗,親自試了溫度,才送到青嫵唇邊。

“喝了它,能止痛。”他的聲音低沉溫柔,與方才殿上殺伐決斷的統帥判若兩人。

青嫵垂眸瞥了一眼,藥氣沖鼻,她下意識地偏開頭,嗓音因虛弱而輕軟:“……苦。”

燕昭一怔。

他見過她在戰場上冷靜果決的模樣,卻從未見過她這樣……近乎孩子氣的抗拒。

他指尖微頓,聲音不自覺地柔了幾分:“忍忍就過去了。”

青嫵沒回應,只是抬眸看他,唇角勉強勾起一絲笑。

肩頭一陣抽痛,她呼吸一滯,指尖不自覺地揪緊了錦被。

燕昭眼底暗潮翻湧。他忽然放下藥勺,抬手撫上她的後頸,掌心溫熱,力道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他俯身靠近,幾乎與她額角相抵,低聲道:“你若不肯喝,我便用別的法子餵你。”

青嫵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他已仰頭含了一口藥汁,隨即扣住她的下頜,毫不猶豫地貼上了她的唇。

苦澀的藥液渡入口中,青嫵睜大了眼睛,可他的唇舌強勢卻不失溫柔,將那藥一點點推入她喉間,直到確認她嚥下,才稍稍退開。

“……王爺!”她耳尖燒紅,又羞又惱,可聲音卻虛軟得毫無威懾力。

他拇指擦過她唇角殘留的藥漬,眼底終於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還苦嗎?”

青嫵抿唇瞪他,可心跳卻快得不像話。

窗外傳來邊軍整隊的號角聲,而在這方小小的空間裡,時間彷彿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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