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嫵的心跳得厲害，像是要衝出胸膛。
懷臻終於主動約她了。自從兩年前春日宴上初見，她便對這個溫潤如玉的四皇子念念不忘。
他這般才華橫溢，待人溫和有禮，是多少閨閣少女的夢中人。
“郡主，你已經盯著那張紙條看了一上午了。”丫鬟碧桃端著茶進來，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道。
青嫵慌忙將紙條收入袖中，臉頰微紅：”胡說，我哪有。”
碧桃放下茶盞，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奴婢聽說，四殿下近日在太學論辯中拔得頭籌，連陛下都稱讚他有宰輔之才呢。”
青嫵眼中閃過一絲驕傲，彷彿被誇獎的是她自己。
她輕抿一口茶，茶香在舌尖蔓延，卻比不上心頭那股甜蜜。
接下來的三日，青嫵幾乎夜不能寐。
她翻遍了衣櫃，試了無數套衣裙，最終選定了一件淡青色的襦裙，上面繡著細小的白梅，與城南梅林相得益彰。
她讓碧桃梳了最時新的髮髻，插上一支白玉簪，既不過分張揚，又不失大家閨秀的氣度。
赴約那日，天公作美，陽光溫柔地灑在梅林間。
青嫵提前半個時辰就到了，站在一株開得正盛的梅樹下，手指不停地絞著帕子。
遠處傳來腳步聲，她抬頭望去，只見懷臻一襲月白色長衫，腰間繫著一條深藍色腰帶，整個人如清風朗月般向她走來。
青嫵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郡主。”懷臻在她面前站定，拱手行禮，聲音如清泉般悅耳。
“四殿下。”青嫵回禮，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懷臻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隨即移開。
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斟酌詞句。
青嫵注意到他的眉頭微蹙，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安。
懷臻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今日約郡主前來，是有話要說。”
青嫵點點頭，期待地望著他。
懷臻深吸一口氣：”我知你對我…有些心意。”他頓了頓，”但我想，拒絕一個人應當正式一些，所以今日特地約你出來說明。”
青嫵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她感到一陣眩暈，彷彿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我…我不明白…”她的聲音細如蚊吶。
懷臻的目光中帶著歉意：”母妃已為我指了婚配，是吏部尚書的千金。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梅林中的風聲忽然變得刺耳。
青嫵感到一陣窒息，但她強迫自己挺直腰背，嘴角甚至揚起一個完美的弧度：”原來如此。殿下多慮了，我昨日的那些話，只是對你有些敬佩罷了……”
“……還望四殿下別放在心上。”
懷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釋然：”那就好，我本不願傷郡主的心。”
青嫵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彷彿在談論今日的天氣，”若無他事，我先告辭了。”
她轉身離去，腳步穩健，背影挺拔。
直到走出梅林，確認懷臻看不見了，她的雙腿才突然發軟，不得不扶住一棵樹才能站穩。
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打溼了精心挑選的衣裙。
回府的路上，青嫵一直沉默不語。
碧桃察覺異樣，卻不敢多問。一回到閨房，青嫵便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獨自坐在窗前發呆。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青嫵終於起身，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悄悄去了皇后所在的鳳儀宮。
“姑姑。”見到皇后，青嫵再也忍不住，撲進她懷中痛哭起來。
皇后輕撫她的長髮，嘆息道：”是為懷臻？”
青嫵抬起頭，淚眼朦朧：”您…您知道？”
“傻孩子，你那點心思，宮裡誰看不出來？”皇后拿帕子為她拭淚，”今日他約你出去，可是說了什麼？”
青嫵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說到最後，聲音哽咽：”他說…貴妃已經為他指了婚…”
皇后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但很快又恢復了溫柔：”阿嫵，你可知道為何我從不干涉你對懷臻的心意？”
“為…為何？”青嫵抬手抹了一把眼淚。
“年少情深，不過是鏡花水月。”皇后輕聲道，”你以為他是你的良人，可曾想過，他是否配得上你？”
青嫵愣住了。
皇后繼續道：”你是當朝郡主，我的親侄女，身份尊貴。他雖為皇子，但根基尚淺。他母親急著為他定下吏部尚書之女，無非是想從中得益罷了。”
青嫵咬著下唇：”可是…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
皇后輕笑：”傻孩子，你以為他拒絕你，僅僅是因為母親之命？若他真心悅你，大可求我或你父親做主。他選擇順從母命，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結果。”
這番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青嫵心上。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活在一個美好的幻想中。
皇后見她神色變幻，知道她聽進去了，便柔聲道：”再過兩日，南嶺王就要歸朝了。陛下會設宴接風，你也出席吧。”
青嫵興致缺缺：”什麼南嶺王，與我何干？”
皇后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南嶺王可不簡單。二十有五，戰功赫赫，至今未娶。”
青嫵對這些朝政之事並不感興趣，只是敷衍地點點頭。
皇后看穿她的心思，輕笑道：”你且去吧，就當散散心。記住姑姑的話，鏡花水月終會散，真正的良緣或許就在轉角處。”
離開鳳儀宮時，夜已深沉。
青嫵抬頭望著滿天繁星，心中五味雜陳。
懷臻的拒絕依然讓她心痛，但姑姑的話卻像一盞明燈，照亮了她迷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