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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皇后斜倚在鳳紋軟榻上,指尖輕輕點著沈知楠的手背:”知楠啊,你這孩子樣樣都好,就是太懂規矩了些。”鎏金護甲在燭光下泛著冷光,卻壓不住她眼底的慈愛,”明瀾丫頭雖鬧騰,可該使性子的時候從不含糊——你呀,也該學學。”

沈知楠正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母后!”楚明瀾笑嘻嘻地湊過來,故意將蜜餞盤子往皇后跟前推,”您這是嫌兒媳鬧您鬧得不夠?”

皇后輕拍她手背,目光卻仍鎖著沈知楠:”珩兒那倔脾氣,你越是順著他,他越得寸進尺。”突然壓低聲音,”他若再敢宿書房,你直接掀了他的兵案!”

“上月十五…”皇后突然捏碎手中核桃,”他竟為批軍報讓你獨守生辰夜?”核桃殼裂開的脆響嚇得殿外宮女一顫,”本宮明日就下旨,把他那些勞什子兵書全燒了!”

沈知楠連忙起身:”母后息怒,是兒媳主動…”

“你呀!”皇后一把將她按回繡墩,從腕上褪下翡翠鐲子套進她手腕,”這物件跟著本宮二十年,專治不知好歹的榆木疙瘩。”玉鐲內側,赫然刻著蕭珩的小字”琰之”——這是當年他開蒙時,皇后逼他刻下的悔過書。

“母后,這太貴重了。”她急忙要褪下鐲子,卻被皇后按住手腕。

“戴著。”皇后指尖發力,”本宮賞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的道理。”鳳眸裡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銳光,”除非……你想看本宮不高興?”

殿內陡然寂靜。楚明瀾趕緊上前打著圓場道:“知楠,長者賜,不可辭,快收下。”“多謝母后。”皇后這才笑逐顏開:“這才對嘛。”說著皇后突然揉額,”母后乏了,你們且去歇著吧。”楚明瀾和沈知楠起身告退。

回去的路上沈知楠與楚明瀾分開後,沈知楠漫步在小道上,見到前方有人,本能的想走開,卻在聽到那聲“阿珩”時停住了腳步。

“阿珩。”楚明瀾的聲音比平時輕,”知楠她……”

蕭珩背對著月光,面容隱在陰影中,唯有腰間玉佩泛著冷光。他沒有答話,只是靜靜站著,彷彿一尊冰雕。

“她很好。”楚明瀾嘆了口氣,”你別……”

“嫂嫂。”蕭珩突然開口,聲音啞得厲害,”夜深了。”

楚明瀾怔了怔,最終搖頭離去。背影在青石路上漸漸遠去,蕭珩仍站在原地,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獨地延伸到沈知楠腳邊。

沈知楠攥緊了袖中的步搖。白玉鈴鐺不知何時裂了道細縫,露出裡面半片泛黃的紙——

【永和七年上元夜 贈明瀾】

字跡凌厲如刀,是蕭珩的手筆。

她忽然想起皇后賜步搖時意味深長的笑,想起蕭珩看到鈴鐺時瞬間蒼白的臉色。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不是厭惡這樁婚事,不是嫌棄她不夠好。

只是他的心,早就給了別人。

沈知楠轉身時,步搖上的珍珠突然斷裂,滾進草叢不見蹤影。她看著空蕩蕩的指尖,想起成婚那日,喜娘說珍珠象徵圓滿。

宮道兩側的燈籠將她的影子投在朱牆上,時而拉長時而縮短。經過一處轉角時,她突然聽見極輕的腳步聲——

蕭珩站在廊下,不知已等了多久。

“王妃。”他聲音低沉,”夜深露重。”

沈知楠抬眼看他。月光下,他眉宇間的鬱色比往常更重,肩頭還沾著未化的夜露。

“多謝王爺關心。”她微微頷首,從他身邊走過。

夜風捲起兩人的衣襬,短暫地交纏,又分開。

(鳳儀宮·燭影沉沉)

皇后倚在軟榻上,指尖摩挲著一枚鎏金香囊,裡頭盛著西域進貢的合歡香。殿內燭火搖曳,映得她眉間金鈿忽明忽暗。

“都佈置妥當了?”她抬眸,看向垂首立在一旁的心腹嬤嬤。

嬤嬤低聲道:”回娘娘,王爺寢殿的燭芯、薰香裡都添了合歡香,連床帳都燻過了。”她頓了頓,猶豫道:”只是……王爺若察覺,恐怕會動怒。”

皇后冷笑一聲,指尖一緊,香囊上的金絲繡紋深深勒進指腹。

“他敢?”她聲音不重,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閃過一絲疲憊。

“本宮也不想用這種手段。”她輕嘆,”可珩兒再這般冷落知楠,遲早寒了那孩子的心。”

嬤嬤小心問道:”娘娘為何不直接勸勸王爺?”

皇后搖頭:”他那性子,若肯聽勸,也不至於拖到今日。”她看向窗外,月色如水,卻照不進她沉沉的眼底,”知楠那樣好的姑娘,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偏偏珩兒……”

她沒再說下去,只是攥緊了手中的香囊。

“本宮不是非要逼他們如何。”皇后低聲道,”只是……哪怕給知楠一個孩子,讓她日後有個依靠也好。”

嬤嬤沉默片刻,輕聲道:”娘娘用心良苦,王爺日後總會明白的。”

皇后苦笑:”明白?他只會怨本宮多事。”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遠處蕭珩幼時居住的宮殿方向,喃喃道:”可本宮是他母親,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糟踐自己的姻緣。”

燭火將盡,殿內只剩一縷殘光掙扎著照亮床榻一角。蕭珩躺在軟榻上,聽著更漏聲,遲遲未能入睡。

床榻那邊,沈知楠翻身的動靜極輕,卻仍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她在隱忍什麼?

蕭珩皺眉,正欲閉眼,忽聽一聲極低的悶哼,像是從齒縫間擠出的痛楚。

他猛地坐起,目光如刀般刺向床榻方向。紗帳內,沈知楠蜷縮的身影微微發顫,手指死死攥著錦被一角,骨節泛白。

“你……”蕭珩喉頭滾動,聲音沙啞,”怎麼了?”

帳內沉默片刻,才傳來沈知楠極力平穩的嗓音:”無妨。”

蕭珩掀開紗帳時,正看見她額角細密的冷汗。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已經咬破的唇上,那抹平日裡的淡然早已支離破碎。

“你到底怎麼了?”他聲音沉了下來。

話音未落,她猛地弓起身子,咬住下唇,硬生生將呻吟嚥了回去。

蕭珩猛然掀開錦被,剎那間,甜膩的香氣撲面而來——是西域合歡木焚燒的味道,混著沈知楠袖間殘留的淡淡墨香,釀成令人眩暈的熱浪。

“你……”他喉結滾動,手掌下的肌膚燙得驚人。沈知楠死死咬著唇,一縷血絲從唇角滑落,在月白的寢衣上洇開暗色。

蕭珩猛地撐起身子,卻見窗邊鎏金香爐正吐著淡青色煙霧。那是皇后宮裡的九鸞銜珠爐,他幼時常見——用來燻母后的鳳袍。

“別…碰我……”沈知楠突然抓住他手腕,翡翠鐲子硌得他生疼。她眼底水光瀲灩,卻還強撐著清明:”床幔…香爐…都有問題……”

蕭珩呼吸一滯。他認得這症狀,北境戰場上蠻族用過類似的藥,名曰”相思劫”。

蕭珩突然覺得喉間發緊。

方才起身時還沒什麼異樣,此刻卻有一股燥熱自小腹竄起,燒得他指尖發麻。他下意識扶住床柱,掌心觸及的錦緞竟像烙鐵般燙手。

“王爺?”沈知楠撐起身子,寢衣領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頸子。

蕭珩猛地別開眼,卻瞥見鎏金燭臺上——三根紅燭燃出的煙靄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合歡香。

他踉蹌後退,膝蓋撞上案几。茶盞翻倒,潑出的水漬在地毯上蜿蜒如蛇,映出他此刻扭曲的倒影。

“走……”這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出去……”

沈知楠抓住他的手腕。熾熱的指尖貼在他脈搏處,激得他渾身一顫。

“我沒有力氣了……”她聲音氣若游絲,”王爺…走吧…”

蕭珩眼前閃過破碎的畫面——皇后賜的翡翠鐲、楚明瀾欲言又止的眼神、寢殿門口嬤嬤的笑容。

理智的弦終於崩斷。

他反手扣住沈知楠的腕子,將人狠狠按進錦被。青玉鐲撞在床沿發出脆響。

殿外驚雷炸響,吞沒了她未盡的言語。

(羅帷翻浪)

沈知楠在劇痛中咬破他肩膀時,嚐到了鐵鏽味的血。

窗外暴雨如注,淹沒了所有嗚咽與喘息。

清晨,沈知楠睜開眼時,帳頂的纏枝蓮紋在晨光中微微晃動。

她眨了眨眼,意識逐漸回籠——散落的衣衫、交纏的氣息、灼熱的掌心……昨夜種種如潮水般湧來,讓她呼吸一滯。

她緩緩轉頭,蕭珩仍在沉睡。

晨光透過紗帳,落在他凌厲的眉骨上,平日裡冷峻的輪廓此刻竟顯出幾分罕見的柔和。他的手臂還橫在她腰間,掌心溫熱,彷彿昨夜情動時的溫度仍未散去。

——可她知道,那不過是藥效使然。

(心緒翻湧)

沈知楠抿了抿唇,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

若是從前,與他圓房,她或許會歡喜。可如今……

——她已知道他心裡裝著別人。

昨夜他情動時的低喃、掌心撫過她髮間的力度、甚至最後將她緊緊摟入懷中的姿態……都讓她忍不住去想——

他眼裡看到的,究竟是誰?

(無聲起身)

她輕輕挪開他的手臂,動作極緩,生怕驚醒他。

身體的不適讓她微微蹙眉,腰腿痠軟得幾乎站不穩。可比起身體的不適,心口的窒悶更讓她難以喘息。

——她不想面對他醒來後的目光。

穿戴整齊後,她站在榻邊,靜靜看了他一會兒。

晨光落在他微蹙的眉間,似是不滿懷中的溫度驟然消失。

沈知楠垂下眼,轉身離開。

沈知楠邁出門檻時,被突如其來的晨光晃得閉了閉眼。

“王妃起了?”皇后的貼身嬤嬤立刻迎上來,佈滿皺紋的手穩穩扶住她的小臂,”娘娘命老奴來接您過去呢。”

嬤嬤的手心很暖,力道卻不容拒絕。

指尖卻在她脈門處輕輕一按,沈知楠腳步微頓。

——這是在探她的脈。

她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攏了攏衣領,恰好遮住鎖骨處的紅痕:”有勞嬤嬤。”

沈知楠的腳步比平日慢了些。

老嬤嬤攙著她的手臂。宮道兩側的花草沾著晨露,有幾瓣跌在她裙角,碎成溼漉漉的痕跡。

“娘娘特意吩咐小廚房燉了補湯。”嬤嬤聲音壓得極低,卻壓不住話裡的喜氣,”說是…給王妃養身子用。”

沈知楠指尖微微一蜷。

——原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蕭珩睜開眼的瞬間,帳頂的金線螭紋在視線裡模糊又清晰。——昨夜記憶轟然灌入。

交纏的呼吸,灼熱的掌心,還有她疼極時咬住他肩頭的顫抖。

“……”

他猛地坐起,錦被掀開的剎那,一抹暗紅刺入眼底。

(猩紅昭昭)

床褥上的痕跡像柄鈍刀,狠狠扎進視線。

地上散落著撕碎的衣衫——她的藕荷色中衣,他的玄色外袍,凌亂地絞在一起,如同昨夜荒唐的見證。

蕭珩下頜繃緊,指節捏得發白。

——他被設計了。

被自己的母后,用最不堪的方式。

穿戴時,他碰到肩頭結痂的齒痕,指尖一頓。

銅鏡裡映出後背的抓傷,幾道紅痕蜿蜒而下,是她情動時無意識留下的。

殿門被甩開的巨響驚飛簷下雀鳥。

候在廊下的內侍還來不及行禮,就被王爺眼底的寒意嚇得倒退兩步。

蕭珩大步穿過迴廊,腰間玉佩撞在劍鞘上,一聲聲像催命的更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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