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讓你們走了嗎?”
秦祈年相貌不算醜,反而怎麼瞧都是一副兇戾模樣,他手持摺扇,做出一副翩翩公子模樣來,然而給人的感覺,便是不倫不類的。
尤其是,他還一副淫慾的目光,死死黏在宣蓁蓁身上,再瞧見她弱柳扶風不盈一握的細腰,婀娜多姿的身段,眸光更是發了狠地冒出一層光來,如山林裡的野狼,令人感到噁心恐懼。
宣蓁蓁察覺到對方的眼神,心裡反胃,臉色發白,手已經不知道哆嗦了多少次。
秦祈年是當今相國老來得子,亦是當今國舅,他在洛陽的名聲,臭氣熏天,欺男霸女樣樣惡事做了,沒人敢吭聲。
只因他有個權勢滔天的相國父親,以及一國之母的皇后阿姊,他還被封了康伯侯。
有這一層身份,在洛陽做了不少人人謾罵唾棄之事,見有幾分姿色的娘子不顧對方意願,是否嫁為人婦有婚配否,照樣囂張氣焰地將人搶了回去。
“小美人,去哪啊?”
秦祈年晃著摺扇到了宣蓁蓁面前,笑意肆意,摺扇一頭挑起了宣蓁蓁的下巴,對上了那雙恐懼泛著瑩潤的水霧,更加取悅了秦祈年,那股心裡想將人狠狠蹂躪摧殘愈發強烈。
宣蓁蓁頭扭向一側,聲音發顫:“請康伯侯自重。”
“自重?”秦祈年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大笑出聲,笑到眼淚都出來了,“爺聽過最好笑的就是,竟有人讓爺自重?”
周圍的隨從也跟著笑出聲。
秦祈年摺扇一收,周圍笑聲淡去,他肆無忌憚盯著宣蓁蓁:“既然知道爺是誰,知道爺要做什麼吧?”
宣蓁蓁臉色更加蒼白,身子晃了一下,差點沒有站穩,雙手死死抓住了沈南迴,將人擋在了身後,死不服從地對上了那道令她噁心的眼神:“你想做什麼?我乃宣太保次女,康伯侯膽敢放肆。”
“宣太保?”秦祈年頓了下,問了身旁的隨從,是哪個人物,隨從回了乃三公之一的朝廷命官,與相國同品級官員。
秦祈年不以為意的哦了聲,根本沒將什麼宣太保放眼裡:“一個女人罷了,我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我瞧上你是你的福氣,來,好好地將我的美人請回府中,今晚出來真是不白跑,得了個美人。”
“滾開,你們放肆,王朝之下目無王法豈敢強搶良家女子!”
見著有人圍過來,宣蓁蓁渾身發抖,怒吼出聲。
明明已經恐懼到極致,卻還在擋著身後的沈南迴,不讓秦祈年發現,沈南迴眼神幽涼地掃了眼四周。
身後畫廊內有不少人,探出頭來看好戲的,卻沒有一人敢出手相助,都怕得罪秦祈年。
手輕輕回握住宣蓁蓁的手,安撫她恐懼的情緒,從她身後站出來:“秦伯侯。”
宣蓁蓁瞳孔縮著,想將人重新擋回身後,無聲朝她搖了搖頭,沈南迴回了個讓她安心的眼神。
“你,”秦祈年眯著眼打量了番,越瞧眼神越發放肆,隱隱冒著淫意,沈南迴和宣蓁蓁是兩種不同脾性的美人,後者弱柳扶風,前者氣質端莊富貴大氣,亦沒有宣蓁蓁生的媚意勾人,可亦是讓人移不開眼。
以往這種端莊死板的女人,秦祈年最覺得無趣,可他就喜歡漂亮的女人,面若桃李,國色天香,媚眼如絲。
對上她純淨無辜的眼神,秦祈年頓時一股火氣上湧,他大笑一聲:“潔白如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好一個美人,原來還藏了這麼一個絕色,好啊,買一送一,爺甚悅!”
“來,將爺的兩位美人一同請回府裡。”
秦祈年根本沒管畫廊上多道注視目光,讓下人將他的美人請回去,再隨意逛下畫廊,陶治陶治他的性情。
只是,腳步剛邁上畫廊的階梯,身後陡然一聲慘叫聲,他遽然回首,瞧見眼前這一幕,眼底閃過幾抹驚異。
只見那富貴美人,手持著一枚金簪劃傷了湊近的隨從,隨從手臂被劃傷,鮮血直流,其餘的隨從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怔在了原地。
沈南迴微微抬眼,對上了秦祈年的眼神:“秦伯侯,你父是相國,你是伯侯,是我二人不能招惹的,可你覺得我岐陽王府能好惹的?”
“性子夠辣,爺更喜歡了!”秦祈年唰地收起摺扇,撤回邁上畫廊的腳,幾步到了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沈南迴片刻,“岐陽王府又如何,就算是公主,爺照樣也能搶,誰敢說一聲不是?”
秦祈年不是沒有搶過世族貴女,可背後的家族說什麼了,一句不敢吭,這讓秦祈年放肆的原因便是如此。
他父秦相國權勢滔天,皇帝和太子都只是傀儡,誰還敢得罪他,這也造就了秦祈年目中無人惡事做盡的結果。
秦祈年幾乎是話脫口而出,可不管什麼岐陽王府,倒是旁邊的隨從欲言又止。
沈南迴哦了聲,拉長了尾音:“連公主也敢搶,沒想到三朝元老的秦相國,忠君為國,竟生出秦伯侯這麼一個敗類來,我竟不知,秦相國的權勢已經大過當今的陛下了,好一個秦家啊。”
沈南迴目露譏誚:“可憐我姨父岐陽王鎮守邊關多年,多年不得回京師,不得見妻兒,如今連他的外甥女都能受此屈辱,這事若傳到邊關姨父耳朵裡,姨父怕是寒心,不顧召令,攜兵回城了吧。”
秦相國權勢滔天,當今帝王及太子都是傀儡,在朝廷明面上的官員都知道,背地裡的百姓不知,所有官員站隊,也沒有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秦相國隨時可以謀反,但他怕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不得民心,讓他的位置不穩固,以及有個這麼惡事做盡臭氣熏天的兒子,惹的百姓怨聲載道,影響他的大局。
而手握重兵的岐陽王,最是秦相國顧忌之一,無所事事的秦祈年,滿腦子女色,自然不清楚其中厲害之處,他聽不出沈南迴話裡明顯威脅之意。
如果他敢亂來,得罪了岐陽王府,岐陽王多年鎮守邊關,他的妻兒不得安好的話,岐陽王一氣之下,舉兵回城,屆時秦相國顧忌,岐陽王會站在帝王這邊,那他的大計便功虧一簣。
沈南迴的底氣,是岐陽王妃給的,她在外邊做生意,有岐陽王府作為靠山,她算是岐陽王府的人,惹了她,欺辱了她,不相當於欺辱岐陽王府,不將岐陽王放眼裡。
“你敢說爺是敗類?!”秦祈年的確聽不出沈南迴話裡的意思,只聽到了重點,他被當頭辱罵,一張臉頓時布上了陰狠之色。
“來人——”秦祈年惱怒下令,要將沈南迴兩人直接弄回府,什麼畫廊的他顧不得閒情雅緻,直接辦了這女人,看她還敢辱罵他一句,只是話剛出口,身後隨從拉住了他衣角,秦祈年惱火回頭,“做何!你要阻攔爺的好事,你的狗命不想要了?!”
隨從瑟縮了下,硬著頭皮在秦祈年耳邊道:“公子,相爺說了,您不能再惹事生非,此事傳回府,相爺知道了,您會再次被禁足。”
秦祈年是秦相國的老來得子,十多個姬侍一生七八個女兒,好不容易得了這麼一根獨苗苗,就將人寵成了無腦的模樣。
無論怎麼管教糾正都還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秦相國也未再多管了,強搶民女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有身份地位的世族貴女,絕不能沾染,這些隨從都是得了秦相國的命令,好好督促,如果秦祈年犯了混賬事,他們下場好不到哪裡。
而眼前的兩個女郎,一個是宣太保之女,另一個是岐陽王府的人,都是不能輕易沾染,尤其是後者。
岐陽王鎮守邊關多年,抵抗蠻族,戰無不勝的戰神大將軍,是相爺忌憚的,萬萬不能讓公子犯渾。
“禁足?”秦祈年嗤笑了聲,滿臉怒容,“她都罵到爺頭上來了,爺不發火,當爺是軟包子好捏是吧?!”
“滾開!”
秦祈年粗暴地抬腳將隨從踢開了,陰鬱惡狠狠的眼神掃向沈南迴:“美人,你死定了,敢罵小爺我,我讓你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將她給爺拿下,帶回相府!”
“喲,這是在做什麼,如此熱鬧。”
未等隨從行動,一道戲謔清朗的嗓音,從一邊緩緩傳來,將在場的目光齊齊注目過去。
秦祈年不爽地眯了下眼:“誰啊,又是那個混賬東西壞小爺的好事?!”
目光轉過去,對上一道深邃含笑的目光,秦祈年頓住:“寂珩聿,是你,你想做什麼?你想阻攔我,想英雄救美?”
要說在洛陽,秦祈年最厭惡的人是誰,無疑就是寂珩聿,處處壓他一頭,讓他這個相府公子毫無臉面可言。
如今人撞上來,秦祈年更是沒有什麼好臉色,想英雄救美,門都沒有。
月光下,一襲月白色衣袍的寂珩聿,如同踏月而來,他風度翩翩,面如冠玉的容顏上,噙著無害的笑,只是眼神落在秦祈年身上時,眼底寒涼如冰。
斜了眼一邊神色從容的沈南迴,瞥見她手裡拿著的那枚沾血的金簪,眼神再次轉向秦祈年。
“秦伯侯,你是當我岐陽王府無人了嗎?”
“敢動我岐陽王府的人,你真是好大的膽子,看來我得找秦相國好好說說,他是怎麼教養兒子的,養出這麼一個無腦犯蠢的廢物,當街欺男霸女,強搶民女,目無王法,下樑如此,我都懷疑上樑是不是歪的,都說子肖父。”
周圍響起一聲聲倒吸涼氣的聲音,都是從畫廊上傳來的,一個個面露震驚極佩服的臉色。
敢這麼當眾指桑罵槐秦相國蠢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寂珩聿當屬第一人,不愧是背後有個手握重兵的其父,才敢如此剛。
都說寂珩聿光風霽月,翩翩公子世無雙,偏偏長了張嘴,真是夠毒的,他們現在算是見識到了。
“你說什麼?你敢罵我蠢?!”秦祈年被指著鼻子罵的狗血淋頭,愣了好一會回神,臉色當即變的難看陰沉。
“寂珩聿,你活膩了,你知道我父親是誰嗎?你竟敢罵我?!”
寂珩聿輕嗤了聲,吐出兩個字:“蠢貨。”
“你!”秦祈年暴跳如雷,不管身後的隨從阻攔,作似要衝過來動手,然而又在這時,一道清麗勾人的女聲,自寂珩聿身後傳來。
“無恥狂徒,朗朗乾坤膽敢強搶民女,簡直是目無王法!”
女子的聲音顯嬌媚,又含了絲怒意,眼神冷漠冰冷厭惡掃向秦祈年,而後者在瞧見她那張絕美的容顏後,怒火頓時一消而散,看向她的眼神,比瞧見沈南迴宣蓁蓁兩人還要狂熱。
“好一個絕色美人。”
秦祈年眼神愈發痴迷,整一個色令智昏,都顧不得周圍隨從的反應了,走路踉蹌到了絕色美人跟前。
寂珩聿在聽到聲音時,眼裡劃過一絲厭煩,往旁邊側開,正好給痴迷而來的秦祈年讓開了位置。
這一側,寂珩聿就站在了沈南迴跟前,二人對視了眼。
沈南迴看了眼那邊:“表兄,她為何在此?”
寂珩聿:“我怎知,簡直就是陰魂不散,王府的規矩真是鬆懈到令人髮指,一個侍女三天兩頭都能跑出王府,看來這個月的月銀,照舊扣一半。”
沈南迴唇角微動,沒有搭話,看出來了,寂珩聿很在意銀錢,真正做到了不養一個閒人,誰偷滑耍懶,扣月銀便是。
出聲仗義之人不是誰,正是孟染歌,此時和秦祈年對峙著,沈南迴不想聽他們在說什麼,正想關心宣蓁蓁有沒有被嚇到,忽如其來一陣微風,從天而降一群黑衣人,手持利器,衝著這邊,殺意凜然。
電光火石之間,刀劍相向,畫廊上傳來慌亂的逃竄聲。
微風拂過,小攤販的推車後,兩道視線面面相覷。
沈南迴:“表兄躲的竟如此之快。”
寂珩聿:“彼此彼此。”
空氣靜默一息,外邊刀劍碰撞的聲音,刺耳令人膽懼。
沈南迴耳聽八方,探出一些視野,瞥見了那邊的情景,黑衣殺手衝向的目的,是秦祈年,下手狠辣,那些隨從根本不是對手。
而孟染歌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我記得表兄身手也不差,不打算出手相助?”
沈南迴笑著問,聲音特意壓低了,不驚動那邊,而沾了血的髮簪,被她用手絹包裹著,塞進了袖子裡。
寂珩聿也掃視了那邊的情況,輕哂:“表妹高看為兄了,一個無惡不作豬狗不如的貨色,不值得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