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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正廳內。

岐陽王妃見到了久未歸來的長子,先是優雅地小啜了口茶,受了長子的請安禮後,方才笑著開口。

“可是記著回家了,不聲不響地外出半載,連封書信也不寄回來,在外邊樂乎地忘了家裡還有母親我念著你,憂思的飯食不咽。”

面帶笑意,話裡卻是責怪之意。

岐陽王妃而今不過至不惑,端的雍容華貴,保養的極好,臉上未見一絲細紋,梳著墮馬髻,頭戴精緻的華貴翡翠珠釵。身著青梅色羅制的細緻柔軟輕透的交領齊腰大袖襦裙。

“是兒子的不是,讓母親擔憂了。”

寂珩聿搖搖行了個賠禮的手勢,面露一絲愧疚之色。

他生的面如冠玉,玉冠束著發,面容俊美,眉目如畫,著了襲螺青色長袍,往那一站,分外矚目吸睛。

岐陽王妃目光打量了他一會,笑了聲:“在外邊可是遇到什麼有趣的事?”

寂珩聿嗓音略帶低沉,略略一垂眸,不假思索的道:“倒是極有趣,江南煙雨,景色美如畫,岐州詩詞歌賦,才子多如遍地,青州——”

岐陽王妃抬手,頭疼地喊停了他的說辭:“得了,知你喜愛詩詞歌賦,出去一趟記著的也就這些。”

一番長篇大論,她可受不了,撫了下眉心。

一番母慈子孝後,岐陽王妃目光這才施捨地落在了落於長子身後的女子身上:“這是?”

寂珩聿還未言語,站在他身後一些位置的女子,上前一步,笑的自信昂揚:“見過王妃,小女子名孟染歌,與世子相識。”

她行的禮馬馬虎虎,看的岐陽王妃皺眉。

禮儀上有瑕疵,倒是生了副不錯的容貌,妖妖嬈嬈的,明麗動人,著了襲素色襦裙。

那眼神也勾人,語調不卑不亢,即使行禮了,也完全沒拿自己是個庶民。

看了眼,詢問的目光就落在長子身上了,寂珩聿挑了眼,語調平淡:“回途路中,這位孟娘子遭遇歹人,正巧救下。”

岐陽王妃詫異:“哦?”

“她——”

“世子的救命之恩,”寂珩聿正要開口,孟染歌便先一步打斷了他,眼裡劃過一分不渝,接而聽道,“無以為報,小女子願以身相許。”

“嘭!”岐陽王妃失了態,茶盞置在案几上,身旁的兩個嬤嬤神色怪異地落在了孟染歌身上。

而孟染歌,臉頰微紅,有些羞赧。

寂珩聿眼眸微微睜大,不可置信地道:“我救了你,你為何要恩將仇報?”

孟染歌臉色一僵,抬頭就對上了寂珩聿深邃含了絲冷意的目光,那雙狹長的眼,和他對外光風霽月的模樣,極其相差甚大。

“世子……”孟染歌臉色有瞬間難堪。

寂珩聿後退一步,退的很利索,嘴毒一針見血的讓人更難堪的話拋出:“我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救了個人,還得被恩將仇報,你還想以身相許?”

他嗤笑一聲:“你出身庶民,一介白身,而我,岐陽王府世子,門不當戶不對,你憑什麼覺得你以身相許,就配得上我?”

岐陽王妃端著茶盞的手微抖,嘴角抽動,極力忍笑。

左右邊兩個嬤嬤,肩膀抖動的也厲害,同樣如此。

他們世子,在洛陽城揚名,一首詩都能讓洛陽貴女傾心仰慕,又生的光風霽月,美如謫仙。

可誰又知,世子嘴極毒,挑人毛病瑕疵,完全不給對方面子,管你是誰,沈小娘子在世子這都討不到好。

這小娘子倒是想的好計謀,世子救了她,還想以身相許這個藉口賴上世子,可不就是恩將仇報嗎?

世子出門一趟,遇到不下十幾個賣身葬父的可憐女子,理都不帶理的。

孟染歌攥緊了掌心,眸色閃了閃,抬起時,已是一副泫然欲泣又難過的模樣:“可是我對世子一見傾心,我願意做妾。”

寂珩聿都要氣笑了:“你願意做妾?可我瞧不上你。”

孟染歌啞然噎住,胸口起伏著,氣氛頓時寂靜了下來。

“噗嗤——”門外陡然傳來一聲柔如露珠拂過花瓣般美的笑聲,登時將正廳內寂靜了片刻詭異的氛圍打破。

寂珩聿側眸,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影,緩緩映入視線內,楊柳細腰,青絲如瀑,面若桃李,膚如凝脂,大氣端莊,著了襲千山翠大袖衫襦交窬裙,行走間,腰間繫著的環佩叮叮鈴鈴。

蓮步款款,清香拂過。

寂珩聿眸色微深,眉頭微擰,與擦身而過的身影目光相視。

沈南迴微微彎起唇角,先是朝岐陽王妃行禮:“見過從母。”後側身朝著寂珩聿,“表兄。”

寂珩聿頓住。

“泠泠回來了。”岐陽王妃目光落在沈南迴身上時,慈愛了兩分,連忙招手讓她坐下,嬤嬤也奉上了茶。

泠泠,是沈南迴的小字。

一副二人才是親母女的模樣,回來一口茶都沒喝上還站著的寂珩聿:“……”心裡極不是滋味。

表兄?

表妹?

他何時多了個表妹的?

曾用了幾載,就覆了大魏江山,謀逆成反王改國號為宣的宣祈帝,記的很清楚,將岐陽王府所有人滿門抄斬後,當了十餘載帝王,沒到糊塗的地步,不記得自己何時有這麼一個表妹的。

岐陽王妃的孃家,他外祖,倒是有血緣的表妹,可這麼一個容顏清麗富貴大氣,難以忽視的表妹,不曾見過。

這讓寂珩聿覺得,自己是不是到了個虛假的地方,這不是他的過去嗎?

不過重來一次,再覆一次大魏江山,當反王而已。

怎麼回來多了一個表妹?

他視線看過去,眸光幽深打量著。

沈南迴方落座便察覺到打量的視線,略微抬首,和那道深邃的目光撞上,莞爾一笑,多看了幾眼。

她很喜歡錶兄這張臉,生的好看,怎麼瞧都是賞心悅目。

“哎呀。”

沈南迴看的直勾勾,毫不避諱,耳邊岐陽王妃的驚呼聲將她目光轉回來。

“泠泠,你這額角是怎麼了?怎的有傷?”

沈南迴手輕觸了下額角的位置,對上岐陽王妃擔憂的目光,她笑了笑:“無礙,就是破了點皮,回來路上,馬兒受驚,差點跌入山崖,好在有驚無險。”

岐陽王妃不贊同,緊張地叫著旁邊的兩個嬤嬤吩咐:“李嬤嬤,去請府醫過來,女兒家的可不能留下疤,毀了容,便是斷了緣,如此嚴重之事,怎就無礙了。”

李嬤嬤應聲而去。

沈南迴略顯無奈,說了什麼,都說不過岐陽王妃,最後只能由她而去。

兩人一言一語,客廳內還站了兩個人,完全成了多餘的。

寂珩聿則驚疑地看了眼岐陽王妃,隨後又看向了沈南迴,眸光晦暗不明。

等著府醫來的間隙,沈南迴和岐陽王妃說了近日田莊的事,目光一轉,似才想起旁邊還有兩人。

歉意地看向寂珩聿:“顧著和從母說話了,倒是忘了還有表兄在。”

嗓音很柔和,聽了令人沉醉,寂珩聿只是抬眸,哂笑了聲,沒有言語,目光也是直視著她的。

沈南迴對上他的視線,從前那雙狹長的鳳眸,望著她時,多餘的便是厭惡不耐,而今,陌生、疏離、幽深、探究的?

沈南迴覺得古怪,想細究,寂珩聿卻將視線轉開,她頓住,若無其事地將目光掃向了他身後的人身上,好似才看到多了個人:“這位娘子是?”

落於身後一些位置的孟染歌,眼神變化了瞬,臉色也些許難看,只是轉瞬即逝,讓人察覺不到。

聽到沈南迴的聲音,她緩緩抬頭,露出比她還柔弱令人憐惜的笑意來:“見過女郎,小女子姓孟名染歌。”

沈南迴定定打量了會,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來:“原來是孟娘子,不知你與表兄可是摯友?”

“我與世子……”孟染歌看了眼寂珩聿,臉頰緋紅,欲蓋彌彰的口吻,“世子救我於水火,我感激不盡,我知我的身份配不上世子,但我願做世子的妾。”

話落,臉頰更加緋紅,雙眸萬分期待地注視著寂珩聿,等著他點頭。

正廳內寂靜了瞬,沈南迴眸色一深,方才在廳外她便聽到了此話,她如此一問,就是想給這小娘子臺階下改口,沒成想,執意要賴上寂珩聿了。

“你——”岐陽王妃不悅,正想呵斥,真來個什麼人都能賴上她兒子,但未等她開口,寂珩聿此時出聲了,言語不耐煩。

“你耳有疾?”

孟染歌臉色又是一白,整個人愣愣看著他,嘴裡呢喃了句“什麼”。

寂珩聿厭煩地蹙起眉頭,接著道:“我剛才說的話你聽不見,需要我重複第二遍?”

“你這麼喜歡給人做妾,我覺得王嬤嬤的兒子就不錯,與你相配,我做主了將你許配給王嬤嬤的兒子。”

站在岐陽王妃旁邊的王嬤嬤,捂嘴忍笑,冷不丁被點到名字,笑容僵住,詫異瞪大眼,看了看孟染歌,這副模樣生的極好,她兒子是會喜歡的,可她兒子是家生子,這小娘子一門心思在世子身上,她可不敢招惹這樣的麻煩。

立即站出來,躬身屈膝行禮:“世子,使不得,婢子兒子配不上這位小娘子。”

孟染歌看到站出來的王嬤嬤,屈辱地紅了眼,極為委屈地看著寂珩聿:“世子,你就算不喜我,也不必如此羞辱我!”

寂珩聿冷語:“是你在羞辱我,我救了你,你說你有…你無處可去,我將你帶回來予你安身之處,願為奴為婢,我予你,可別恩將仇報噁心我,正好我母親在這,身邊缺一個奉茶的侍女,從今日起,你便留在王府為婢,月錢不會缺少你,好好做好你分內之事。”

岐陽王妃張了張嘴,她沒同意收下這麼個心思不安分的侍女,但看長子已經說了此話,不好當眾駁長子臉面,只好應下。

“我……”孟染歌想說什麼,寂珩聿已經不給她開口的機會,看向岐陽王妃,“兒子還有事,先行告退。”

沈南迴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看著少年遠去的背影,如果她方才沒有聽錯的話,表兄說話似乎頓了下,是因為什麼?

思及此,視線也落在了孟染歌身上,女子低著頭,眼淚掉落,似傷心又難堪,小聲抽噎著。

卻無人能看見垂下頭間,臉色變的難看陰鷙。

心裡咒罵了聲,該死,古代男人不都是來者不拒,尤其是像她這種貌美又楚楚可憐的女人。

身為二十一世紀第一金牌殺手的孟染歌,沒有這麼挫敗過,如果不是綁了一個一定要攻略下這個男人的系統,她哪裡如此作態,以往敢跟她這麼說話的,早死在她手裡了。

這個該死的男人應該慶幸,有系統的存在,她才沒有下殺手。

正廳氛圍頓時又靜了下來,沈南迴在喝著茶,無人再理會孟染歌,倒是李嬤嬤將府醫領進來,打破了週週寂靜。

“女郎這傷不太嚴重,上些藥,傷口結痂後再塗些祛疤的藥膏,便不會留疤。”

府醫查看了下沈南迴額角上的傷口,朝上首的兩位主子恭敬給出了個讓人放心的診斷。

沈南迴先前就覺得不算嚴重,沒有擔心過,聽言也只是頷首,反倒是旁邊的岐陽王妃,重重鬆了口氣。

*

“從今日起,你們便是王府裡的掃灑雜役了,皆是三等丫鬟,好好做事,遵守王府的規矩……”

管家領著新進府的一批侍女,年齡皆在十四五六歲,有的小些,正訓著話講規矩。

十來個侍女排成兩排垂著首,只有站在最後一個,模樣生的清秀瘦小,四十的年齡看上去只有不到十二,身上嫩芽綠的侍女襦裙顯地她更瘦小。

小丫頭悄默默抬眼,眼角餘光瞄了幾下,也沒敢真的抬頭東張西望。

管家訓完話,各自將她們安排去主子的院落,前面迎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管家見到來人,忙行禮:“見過世子。”

見身後站著的侍女不動,他小聲呵斥,侍女們反應過來,也跟著行禮。

寂珩聿目不斜視,回了臨風軒。

管家鬆了口氣,剛抬頭就看到侍女中有不安分地直勾勾盯著寂珩聿的背影看,管家立即呵斥:“東張西望什麼,在王府做事,就是守好規矩,不該想的不要想,不該有的心思全收回去,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們,若做出什麼惹惱主子的事,小心你們的皮,嚴重的小命都不保,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侍女們齊聲回。

管家沒注意到的是,站最後一個的小侍女,最終忍不住偷偷摸摸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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