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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沈南迴心中凝思不過片刻,人就回了神,方看向寂珩聿有些白了些的臉色,目露擔憂:“表兄,你是怎的了?可是出何事了?”

寂珩聿皮笑肉不笑地覷著她:“無礙……臉疼。”

實則方才要出手時,突如其來的心臟鈍痛讓他感到莫名其妙。

曾有暴虐之稱的宣祈帝,可不會如此心慈手軟。

可卻看到她朝地上摔去時,他幾乎不假思索手腳反應快過腦子,就將人接住了。

如此反常的自己,讓他眉頭緊蹙了下,若是有女子投懷送抱,他感到厭惡,卻對她的近身,竟有絲親暱眷戀。

他一定是瘋了!

寂珩聿心中唾罵自己一聲。

眼眸微眯,盯著懷中人看了須臾,他啟聲:“表妹,男女授受不親,你要坐到何時?”

經他這麼一提醒,沈南迴好似才發現自己還坐他腿上,臉立即紅的不像話,慌忙起身,落荒而逃似地留下侷促地背影,出了臨風軒。

也沒聽到寂珩聿在後邊補充了句“我臉疼的厲害”走地更快了。

人來的快,走的也快,海棠樹下的氛圍,頓時靜悄悄無聲。

只有站在不遠處拿著早膳而來的石七,整個人石化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著剛才前面發生的一幕。

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狠狠用手揉搓了幾下,但不管怎麼懷疑,眼前的畫面都沒有消失,直至表姑娘倉惶離去,自家世子寒涼的嗓音傳來。

“杵在那做什麼?過來。”

寂珩聿抬手按了按心口,那股鈍痛的感覺沒有了,他皺了下眉,有些不信邪,決定今晚當個樑上君子,將這表妹給解決了。

他方才的銀針,扎入對方死穴,不會讓對方當即死在自己的院子裡,只會讓人悄無聲息三日內死去,免去不少懷疑麻煩。

“世子!”

石七拎著食盒匆忙過來,將食盒擺在桌上:“您是要在屋內用早膳,還是在此?”

石七垂下眼睛,不敢看世子有些懾人的臉色,內心還在震驚方才的那一幕,那是世子和表姑娘?

二人都抱在一塊了?

世子不是不喜表姑娘,厭惡至極嗎?怎就抱在一塊了?

石七心中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快速飛過。

他內心的震驚未得到解惑,世子兩指輕釦著桌面的聲音,讓他回了神,便聽道:“我那表妹,平日都來給我送雞湯,我還極其喜愛喝?”

“啊?”石七一副‘你在說什麼鬼話’的表情,當然他不敢說出來的,但他這副反應,讓寂珩聿皺了下眉頭。

石七隻能支支吾吾道:“世子,您平日裡不喜表姑娘,表姑娘送來的雞湯,您都是打翻在地,怒斥讓表姑娘滾的。”

說到後邊,聲音愈發小,尤其是瞥見世子頓時沉下去的臉色,他直接止了聲。

世子變臉的速度,他又不是頭一次見了,心中吶喊要吃苦頭了,也不知世子怎麼罰他。

他可不想頂著糞桶在烈日下曬一整日了,回想往事,他都覺得心肝膽顫。

就在他以為要挨罰時,世子再次開口了:“我竟如此混賬?”

“啊?”

石七茫然,懷疑自己的耳朵,他覺得自己年紀輕輕的,毛病不少,不是眼睛出現問題,就是耳朵有問題,世子在說什麼?

寂珩聿輕咳了聲,嘴不受控制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臉上的沉鬱已經散去,恢復淡然的模樣,面上平靜,內心思緒只餘地一息的不平。

垂下的眼睫,遮去了眼中重重濃重如墨的情緒。

身份被起疑,無可避免,畢竟他真的沒有多了個表妹的記憶。

唇角輕揚起一抹弧度:“倒是個機靈的。”

石七左等右等沒等到世子的責罰,心中暗歎怪哉不已,世子脾氣何時如此好了?

回去的石七,悄悄摸摸摸出自己的小記,提下一筆:今日晴,世子陰晴不定,脾氣竟意外的好說話,不喜表姑娘,也能將人抱在懷中,怪哉怪哉。

*

這廂,出了臨風軒跟在沈南迴身後的花前月落,同樣情緒不穩,一副見鬼的表情。

她們懷疑自己的眼睛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那是世子?

何時如此有耐心與女郎好聲好氣的說話了,沒有打翻雞湯,還關心女郎瘦了?還抱了女郎?!

二人就這麼暈暈乎乎地跟著回了晚煙閣,雞湯怎麼完整地送去的就怎麼完整的回來。

最後這雞湯還是落入兩人口中,而在院內打掃完的素素,也得了一碗,小眼發亮地捧著雞湯喝。

花前一直關注著沈南迴的情緒變化,從世子那回來,便在房內查看賬本,好似前面不小心跌入了世子懷裡,沒有發生過一樣,這不由地讓她納悶。

不過再怎麼納悶,也不敢問出口的。

沈南迴更不會注意兩人心裡怎麼想,她試探完了寂珩聿後,得到了答案,便不怎麼在意了,最要緊的還是看賬本。

表兄的確不是表兄,可又是表兄,變化如此之大,往匪夷所思的方向想也不可能,但這對沈南迴來說,只要還是那個人就行,一樣的好顏色,人就在那,也跑不了。

這一看賬本,就是一兩個時辰過去,不多時,已到了午時。

用完午膳,沈南迴午覺歇半個時辰,方才從美人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裙,喝著茶的功夫,便見著月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行了禮,說是宣家二女郎來訪。

沈南迴聞言,眸底漾出一抹喜色:“蓁蓁來了,快些將人請進來。”

月落應聲,立即去將人請進來,不多時,身著一襲盈盈色襦裙,梳著分梢髻的女子邁步而來。

月白色綴了絲粉的衣裙,亮眼奪睛,芙容玉貌,美目盼兮。

抬眸間,似狐狸的眼眸,盈著笑意勾人,視線落在沈南迴帶傷的額角,笑意散去,眉擰起,目露憂色,幾步到了跟前:“泠泠,你這額角這是怎的傷了?”

她伸手過來,觸及時,停下來,似不敢觸碰:“疼不疼?”

言語滿是關切,沈南迴搖了搖頭,給她斟了杯茶,柔聲回道:“無礙,現在是不疼了,塗些膏藥不會留疤。”

宣蓁蓁在一旁坐了下來,又仔細看了會,語氣忍不住責怪:“你啊,可不能粗心大意,傷著了破相,就不好看了,好端端的,怎就傷著了?”

沈南迴三言兩語簡述了昨日乘坐馬車馬兒受驚險些跌入斷崖之事,簡明扼要,避開了馬兒是被人做了手腳。

後邊腌臢之事,她不想髒了蓁蓁的耳朵。

宣蓁蓁本就擔心的神色,細眉越擰越緊:“好在你沒事,你平日裡就愛跑各地經商,還是多僱些打手護衛在身旁護著,馬兒好端端地受驚,這得多危險。”

說著嘆了口氣,儼然也一副虛驚一場。

沈南迴笑了笑:“受驚嚇的是我,怎的你比我還擔驚受怕?”

“我能不擔心嗎,我怕你有危險——”宣蓁蓁還想說下去,大抵她囉嗦起來與岐陽王妃有過之無不及,沈南迴有心理準備,先一步將一塊糕點塞進了她嘴裡。

宣蓁蓁似嗔似怒地瞪了眼過來,見沈南迴根本沒放在心上,又一陣好氣。

二人自小相識,是無話不談的手帕交,宣蓁蓁是宣太保姬侍所出,乃宣太保次女。

吃完了糕點,宣蓁蓁將茶盞端起,喝了幾口茶水衝去口中糕點甜膩的味道:“你這晚煙閣的糕點,真是越來越甜膩了。”

不怎麼愛吃甜膩的糕點,到底還是將其吃完了,目光一轉,見一旁的案几上堆了滿滿的賬本,她眼睛頓時一疼:“這麼多賬本,你看的完嗎?”

“可需我一同查看?”

沈南迴掃了眼案几滿滿的賬本,也是有些頭疼,按了按眉心:“倒不必麻煩,多看幾日我能忙完。”

宣蓁蓁頷首,也沒有勉強,知曉自己這手帕交不想麻煩人。

二人聊著家常,宣蓁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視線頻頻看過來,沈南迴抬眸看向她,柳眉微顰:“想說什麼?你我之間,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我說了,你可別生氣。”宣蓁蓁嗓音靈靈,柔和暖煦,話到嘴邊頓了下,最終還是開了口,“我未出門,就聽到洛陽城內傳的遍地都是岐陽王世子帶了個紅顏知己回來,不出門都能耳聞,這可是真的?”

她想瞧熱鬧又不敢,語氣便顯地小心翼翼,怕觸及沈南迴的傷心處,方才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知曉自己這個手帕交情竇初開後,便仰慕於岐陽王世子,二人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洛陽貴女人人豔羨,近水樓臺先得月。

可和沈南迴交情深,宣蓁蓁自然知道一些外人不為知的真相,哪有什麼近水樓臺先得月,分明就是妾有情郎無意,後者厭惡前者。

每每見了人,都是一副橫眉冷對不假辭色的模樣。

寂珩聿生的俊美,翩翩公子世無雙,未入朝為官,才名便已經遠揚洛陽,自是有不少愛慕者。

同樣,與其聲名遠揚的還有自己這個手帕交,才貌雙全,即使是寄人籬下在岐陽王府的孤女,可她得岐陽王妃垂憐,又靠自己經商,隱有富可敵國的趨勢,亦是洛陽天潢貴胄慕名的才女佳人。

若是寂珩聿當真帶了個紅顏知己回來,那泠泠……

想到此,宣蓁蓁眸色更加擔憂,話說完後,都有些於心不忍揭穿了。

二人之間的氣流,些許片刻停滯,窗外攜裹著熱風穿過直窗牖進來,拂向臉側。

靜默了幾息,沈南迴抬眸,眼眸含笑,朱唇輕啟:“看來府中下人嘴不嚴實,什麼話都往外傳,這事我得好好與從母說說。”

“可不是什麼紅顏知己,不過是個侍女,如今在從母院子裡伺候著。”

宣蓁蓁訝異:“竟是如此?”

沈南迴頷首,宣蓁蓁不由好奇,追問了幾句,沈南迴便說了昨日的情景,聽完,後者神色更是驚異。

“如此恬不知恥!”宣蓁蓁語氣帶了幾分惱意,“哪有上趕著給人做妾的,良家女子願嫁草介為妻都不願做高門妾,怕是也是一個被世子皮相給迷惑住了的。”

說完,氣的又喝了口茶,臉上怒意未散:“我一直覺著,你與世子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遲早雲開見月,這都什麼人啊。”

沈南迴好笑地瞧著宣蓁蓁惱意忿忿不平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

“好在世子是個明事理的,不是那些見了一個瞧上一個的好色之徒,”話到此,宣蓁蓁停頓了下,“泠泠,雖然世子萬般好,可我覺得,如此招女子的郎君,倒是極麻煩。”

沈南迴並不介意她的直言,笑了下:“可我也是因表兄那副好顏色,才傾慕於他。”

宣蓁蓁無言片刻:“你倒是膚淺。”

話落,二人相視一笑。

可不就是膚淺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說女子就不喜好顏色的男兒郎呢,何況,身份地位,樣樣都是不錯的。

身邊又幹乾淨淨,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侍妾,可不就是更招人眼了嗎?

沈南迴要的就是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養眼的模樣,有岐陽王府作為靠山,才讓她的生意穩如泰山,避免不少敵對。

宣蓁蓁沒有多待,聊了些話,不打擾沈南迴查看賬本便告辭離開,沈南迴將人送到門口,前者婉拒,離去前,宣蓁蓁忽然想到,來了岐陽王府,沒有拜見岐陽王妃到底是失禮,便決定去拜見一下,不過她來的不巧,這時候的岐陽王妃正在午歇,不見客,宣蓁蓁只得離去。

在踏出院門時,目光忽地一頓,落在了生的極其貌美的一女子身上。

身後領路的侍女見著她停了下來,疑惑出聲:“宣女郎?”

“那是何人?竟如此貌美。”宣蓁蓁問道。

侍女循著她注視的方向看去,瞧見孟染歌的身影消失在了廊廡處,面上露出幾分鄙夷:“哦,自然是府中侍女,世子帶回來的那位娘子。”

昨日之事,孟染歌孟浪之語傳遍了整個岐陽王府,侍女自然知道了,她如何的恬不知恥,自是沒什麼好臉色。

聞言,宣蓁蓁眸色詫異一瞬,隨後頷首,沒有多言語。

步伐踏出門時,前腳鞋尖踢到凸起的青石板磚一角,險些沒有站穩,好在身後的侍女急忙伸手扶住,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扶住人時,握住了宣蓁蓁的胳膊,那大袖露出半截細腕,雪白膚色上交錯著可怖的傷痕。

侍女驚愕,正想瞧清楚是不是錯覺,便見宣蓁蓁急忙將大袖拂下來。

“宣女郎,您沒事罷?”

宣蓁蓁搖了搖頭,說了無礙,先行一步,步伐有些快,走的匆忙,侍女只將人送到門口,方才回去。

*

月明星稀,夜闌人靜。

蟲鳴嘈雜聲穿過窗牖清晰傳進書房內,燭火明明滅滅,石七絲毫沒有形象靠著一邊的柱子呼呼大睡,書案後的青年,蹙著眉頭。

手執著巴掌大的銅鏡,明暗不清晰的光線下,俊美無瑕的側顏,下頜骨稜角分明,原本側臉泛紅的抓痕消退下去不少。

寂珩聿盯著鏡中自己模樣瞧了許久,又抬手撫了撫下頜,旋即瞧了眼窗牖外的夜色,視線一轉落在了靠著柱子睡著的石七,銅鏡置下。

青年玉立修長的身影,踏出了書房,眨眼間,便出現在晚煙閣屋簷上。

晚風拂過,身影落在了窗牖邊。

燭火搖曳,屋裡還點著燈,燭光將女子纖細的身影映在窗牖上。

修長的手將窗牖一角打開,瞧見了屋內坐書案後忙活著女郎的身影。

寂珩聿眸中幽冷,盯了幾息,手中再次出現一枚細長的銀針。

手輕抬,攜著一股內勁便要將銀針擲出去,這時額角有些癢,手中動作停頓,疑惑抬眼,吐著白色蛛絲的蜘蛛,在他額角爬著。

寂珩聿額角突了突,毫不留情地將蜘蛛彈開,一針釘在了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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