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拿出一枚銀針暗器,準備對著沈南迴出手,視線忽地的一頓,書案後不知何時沒了人。
寂珩聿眸光微斂,靜息片刻沒聽到動靜,將窗牖打開,正要翻窗進去,眼前不知何時又多了只蜘蛛。
寂珩聿忍不住額角再次跳了跳,目光一轉,看向了被釘在牆上的蜘蛛,旁邊圍了兩三隻,似乎想將那隻蜘蛛救走,然而徒勞無功,隨後蜘蛛間似乎有感應似的,全部朝著寂珩聿爬過來。
連續爬出十幾只,明顯就是衝著他而來,要報仇。
寂珩聿覺得見鬼了,他是怎麼瞧出一隻蟲子要找他報仇似的,但看著全朝自己爬來的蜘蛛,寂珩聿覺得可能就是找他尋仇的。
寂珩聿出手果斷,全部將其釘在牆上,順利進了屋內。
身影藏在了帷幔後,聽覺敏銳聽見了少女清凌凌的聲音:“不早了,你也下去歇著。”
“女郎要注意身子才是,夜晚看賬本不比白日,到底對眼睛不大好。”侍女的聲音,以及窸窸窣窣脫衣裳的聲音傳來。
寂珩聿探出一角,手中銀針對準那道揹著他的纖細嫋娜身影,外衫褪下露出雪白香肩,惹眼的紅色小衣絲帶,青絲披散。
寂珩聿瞳孔一縮,連忙收回目光,持著銀針的右手似乎顫了下,側身間略微慌亂,一隻蜘蛛吐著絲從帷幔懸下,差點撞入眼睛內,慌忙躲避的後果就是額頭撞到了帷幔後的柱子上。
這一撞,驚動了黃花梨架子床後的一主一僕。
“什麼聲音?”
沈南迴匆忙將外衫披上,轉身蹙眉看向身後四周。
花前也是一怔,循著聲音看向帷幔後,與自家女郎對視一眼,放輕了腳步往那處走去。
“何人?!”
屋內燭火明暗,帷幔後似有身影,讓主僕兩人心都懸了起來,可等花前走到帷幔前,並沒有可疑之人。
“女郎,無人,興許是外邊的耗子東竄西竄發出的聲音。”
沈南迴走過來,仔細瞧了幾下,確定沒有什麼人,懸著的心也放下,她沒發現的是,此時房樑上的某個樑上君子,正縮著身軀,目光不經意往下一瞧,半披外衫露出香肩的美人,胸前撐起峰巒。
寂珩聿瞳孔又是一縮,鼻間驟然一癢,一抹熱流不受控制地往外冒出,他伸手觸去一片血紅。
捂緊了鼻尖,一滴血從指縫間流出,他手忙腳亂地接住那滴血,避免了差點暴露他。
可卻是在此時,房梁下的身影,倏然抬首。
寂珩聿身軀一僵,將身形隱於黑夜中,許是他穿了一襲黑衣,屋內燭光照不到房樑上,沈南迴只是瞧了一眼便收回。
花前也跟著瞧了眼,沒看出房梁有什麼好瞧的,也沒瞧出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伺候著沈南迴上了床,將帳幔放下。
天本來就熱,屋內置了冰鑑,夏日蚊蟲多,花前往香爐裡燃了驅蚊蟲的香後,吹滅了燭火方退下去。
屋內寂靜,月光從半打開的窗牖撒下來一寸。
一道身影,停在了黃花梨架子床前,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掀開帳幔一角,深邃的眼眸緊緊注視著已經陷入睡夢中的少女。
寂珩聿抬手,兩指間夾著一枚細長的銀針,動手之時,那股詭異的心臟鈍痛感瞬間襲來。
寂珩聿不信邪,執著銀針的手就要扎進少女的死穴中,可那股錐心刺骨地疼痛感又來了,最終沒能下得了手,身影迅速撤離。
帳幔在微風輕輕搖曳落下,帳幔後緊閉著雙眸的沈南迴,倏然睜開了眼眸,看向了帳幔外。
入眼漆黑,只有窗牖外的月光明亮。
回到臨風軒的寂珩聿,狼狽處理了鼻間冒出的血,以及塗了些額頭消腫的藥,手一碰就有些疼。
寂珩聿咬牙:“該死的蜘蛛。”
樑上君子當成了,下手沒成功,反而越來越邪,唯一成的就是釘死了十多隻蜘蛛。
這一晚的不愉快,第二日就落在了石七頭上,聽到世子說要將王府上下所有的蟲蟻全部清理乾淨,尤其是咬字重音在蜘蛛時,彷彿有什麼深仇大恨。
石七感到莫名,雖不解,卻還是去吩咐了管家將這事辦了,隨後才注意到世子額頭上的一大片紅痕,驚異出聲:“世子,您額頭怎麼了?”
寂珩聿沒好氣,眼神寒冷:“如此多嘴,嘴不想要了?”
石七一縮,垂下了腦袋,原以為要發火的世子,竟還飄來一句“摔床下摔的”,便轉身離去。
他:啊?
在他愣神間,又見世子停下步伐,轉身過來:“將府醫請過來。”
石七茫然,剛想問世子哪不適,話都來不及說出口,世子已然轉身,他張了張嘴,不解中去將府醫請了過來。
一盞茶後,府醫看了看神色淡然的世子一眼,又把了下脈。
寂珩聿不耐煩吐字:“說。”
府醫道:“世子,您無礙,身子健朗,就是有些火氣旺盛。”
寂珩聿眼眸一閃,面不改色:“除此之外,沒瞧出什麼異常?”
府醫搖頭,寂珩聿讓他繼續把脈,府醫硬著頭皮又把了幾下,結果都是如此,最後來回幾下把脈,得到世子一句“庸醫”就讓他滾出臨風軒了。
府醫:……
石七根本不敢出聲,覺得世子的脾氣真是陰晴不定。
然而他也被趕出去了。
屋內寂靜無聲,寂珩聿沉著眸色,指尖輕叩桌面,朝著空氣喊了一聲:“竹一。”
一道黑影從房樑上落下,恭敬行禮:“主子。”
寂珩聿斜了眼,吩咐:“將竹三喊來。”
竹一應了聲,身影消失,去而復返半個時辰,竹三身影出現,寂珩聿免了他的禮,直接讓他把脈。
竹三是所有暗衛裡醫毒術一絕堪比神醫的存在,聽到主子身子有礙,他急忙把脈,只是主子身子並無礙。
“如何?”寂珩聿挑眉。
竹三道:“回主子,您身子無礙,就是火氣有些旺盛。”
寂珩聿眉心一突,他覺得火氣旺盛四個字無比刺耳,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這四個字了,手按了按眉心。
只能口述一遍遇到的情況:“有沒有一種毒,能控制人的,想殺對方動手時,突然錐心刺骨,下不了手。”
竹三不假思索:“倒是有一種蠱毒,有如此功效,可屬下把了主子的脈,您身子並沒有中毒以及蠱毒的痕跡。”
寂珩聿不解:“那為何我有這種情況,如何解?”
竹三愣了下,猶豫片刻:“主子,您說的具體些?”
寂珩聿頓了下,注視了竹三幾息,覺得此事又不是難以啟齒,到底是自己的心腹暗衛。
他道:“我自是想殺一人,便是我那府中表妹,下手時心臟突然鈍痛,如何都下不了手,你說為何?”
這下竹三犯難了,他確定足以肯定,主子沒有中毒,更沒有被蠱蟲控制的痕跡,這情況如何說?
身為暗衛,他自是知道這位表姑孃的,後者愛慕於主子,可主子厭煩,不假辭色,這若說是對有情人,下不了手可以解釋,可這兩人的情況,這個說法也不合適啊。
竹三腦子轉了一個圈,給出答非所問的答案:“主子,您想殺表姑娘,不如讓屬下們去做。”
主子如此為難,不如讓他們這些暗衛下手就是,哪有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