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敬北也就算了,她媽居然要她去跟江浸月那個賤人道歉!
眼淚如瀑般噴湧,沈曼青心裡說不出來的委屈,她怒吼,
“憑什麼,我才不會去跟那個賤人道歉,你是我媽,不是她的,為什麼你要這麼偏心。”
沈嫻臉色複雜,其中失望佔了大半,
“月月她父母離世,如今又失去了方柔的庇護,我這個做阿姨的不護著點,她在司家還怎麼活下去。
更何況小北剛才特意走到門外才責怪你,就是不想讓司家人知道這件事毀了月月的名聲,他也是護著月月的。”
沈曼青聽不進,只一味搖頭,
“偏心,你們都偏心!司敬北偏心也就算了,為什麼連你也要這樣,明明我才是你的女兒啊!”
母親臉上的失望太過刺眼,刺得沈曼青不敢再看下去,抬步就想逃離。
沈嫻卻在此時硬了語氣,
“沈曼青,我不管你怎麼想,明天一早必須跟我到司家去給月月道歉!”
翌日,夏日朝陽升起,樹蔭清涼,蟬鳴鳥叫,心曠神怡。
沈曼青紅著眼,腫著臉,極其不情願地跟在沈嫻身後。
前方沈嫻還在叮囑這件事萬不能讓司家人知曉,不然要沈曼青好看。
大院裡作息規律,江浸月早早便起了床,正跟著李嬸準備早飯。
李嬸一邊忙活一邊唸叨,
“你這丫頭,趕緊過去,這些活哪裡是你做的。”
江浸月手上動作未停,垂下眼簾,
“都是我應該做的。”
她暫時離不開司家的庇護,以現在的處境,做什麼都是應當的。
李嬸嘆了口氣,正欲說話,門外響起沈嫻和緩的聲音,
“原來月月在這裡啊,讓沈姨好找。”
江浸月一頭霧水地被她拉著離開,看見沈曼青臉上紅腫的巴掌印時,心中頓時有了一絲猜測。
三人來到花園處,沈嫻使了個眼色,沈曼青不情不願開口,
“對不起。”
沈嫻不悅,
“大點聲。”
沈曼青深吸口氣,
“對不起!”
沈嫻滿意彎唇,看向江浸月,
“月月還滿意嗎?”
江浸月抿唇,沈曼青什麼性子她再清楚不過,現在也是沒有半點悔恨,只是被沈姨逼著而已。
眼瞧著司家眾人就要下樓,江浸月不敢再耽擱,胡亂點了點頭。
這件事終歸不能讓司家人知道了,不然她的日子會更難過。
沈嫻鬆了口氣,拉著江浸月的手走回室內,
“這件事沈姨囑咐過曼青,我們都不會往外說,免得汙了你的名聲。
曼青人不壞,就是有時一根筋,月月別在意,文慧就你一個孩子,沈姨拿你當親女兒疼,也希望你和曼青能像親姐妹一樣。”
江浸月沒有說好,她和沈曼青,連朋友都做不成,怎麼可能當親姐妹。
沈曼青獨自跟在兩人身後,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在江浸月後背盯出一個窟窿。
回到客廳,司家眾人已經下樓,看見沈嫻母女,司老太無比欣慰拉著沈嫻,
“難為你這孩子了,一大早過來陪我這個老太婆,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點。”
司敬妍打著哈欠走到沈曼青面前,好奇地驚呼,
“哎呀,曼青姐,你的臉怎麼了?”
沈曼青窘得一把捂住她的嘴,
“你別喊了,我只是不小心撞的。”
這死丫頭,還嫌她不夠丟人嗎!
司敬妍左看看右看看,只是那巴掌印怎麼看都不像是被撞的,奈何沈曼青打死不說,她也就放棄了追問。
早飯後,江浸月自覺幫李嬸收拾,沈嫻見狀想說什麼,卻被司老太打斷,
“司家養了她這麼多年,難道連洗個碗都做不得了?”
沈嫻笑著應付,只是一雙眼擔憂地看著廚房女孩的纖細背影。
司家人多,司老太生了三子一女,都已經結婚生子,司建軍是老兩口的小兒子,最是得寵,平時只有他住在司家老宅。
司敬妍是老大司建國的女兒,也是司家孫女中最小的,雖嬌蠻霸道,但也是最會哄得老兩口開心的,要什麼給什麼,所以司敬妍只要一放假便會往老宅跑,美其名曰陪爺爺奶奶。
眼下是七月份,暑熱難耐,就連最喜歡往外跑的司敬妍也歇了心思,老老實實待在風扇旁。
沈嫻母女也陪在司老太身邊,將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樓下其樂融融,樓上江浸月早早回到了房間,她房裡的風扇被司敬妍搶了去,說是她不配再用司家的東西。
江浸月沒有與她爭辯,司敬妍說得沒錯,她確實沒理由再用司家的東西。
好在她從小畏涼,炎炎夏日對她來說也不算太難熬。
只是想要離開司家,不再礙大家的眼,只有一個辦法,便是考上大學。
江浸月沒有擔心,她的成績向來數一數二,班主任也說以她的水平,考上京市的大學板上釘釘。
現在只需等高考成績出來。
至於她欠司家和方姨的,她會用一輩子去慢慢償還。
晚上,司建軍回家,司家眾人齊聚餐廳,沈嫻母女也被留下來吃晚飯。
江浸月沉默坐著,旁邊的位置空空蕩蕩,更顯她形單影隻。
見她只顧吃自己碗裡的飯,一聲不吭,司老太略顯不悅地皺了眉,在瞧見她身旁的空位時,眉頭皺得更緊了。
“營區很忙嗎?小北今晚怎麼沒回來吃飯?”
餐桌上有瞬間沉默,隨後司建軍淡漠的聲音響起,
“他都這麼大了,餓不死,不用管他。”
見他面色不虞,司老太住了嘴沒再問,只是看江浸月愈發不順眼起來,似乎覺得孫子不回家全都是因為不滿意和江浸月的婚事。
這頓飯江浸月食之無味,自從方姨死後,她便再沒好好吃過一頓飯。
從小在司家寄人籬下讓江浸月長成了敏感的性子,她察言觀色的眼力很足,知道司老太不待見她,幫李嬸收拾完便回了自己房間。
可能是夏日太過燥熱,又可能是方柔離世的情緒一直沉積在江浸月心中,她再一次夢到了方姨。
夢中,方柔解了江浸月沒看到她最後一面的遺憾,女人溫暖柔和的掌心輕輕撫上江浸月那張佈滿淚痕的臉,笑著道,
“月月不哭,方姨走了,你敬北哥會好好護著你的,方姨已經交代過他了。
方姨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親眼看到月月畢業,不過方姨知道咱們月月一定不會差。
往後月月一定要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別擔心,方姨不會孤單,你媽媽正等著我呢,我們姐倆又能團聚了。”
熟悉的音調回蕩在江浸月耳邊,她睜眼時發現自己早已在夢中淚流滿面。
窒息的悲痛讓她張開嘴,大口大口喘息,等平復好心情,枕頭已被浸溼大片。
江浸月下了床,想去衛生間洗把臉,走廊漆黑,只有她房間裡透出的微弱燈光。
司家人已睡熟,江浸月抿唇,下定決心似的往司家祠堂走去。
方柔的牌位被放在司家祠堂裡,是司敬北據理力爭來的。
江浸月不是司家人,自然不準進司家的祠堂,只是她實在想念,想和跟方姨說說話,想請方姨多來夢中陪陪自己。
放在白天江浸月是萬不敢這麼做的,可能是方姨在夢中給了她勇氣,也可能江浸月骨子裡就不是循規蹈矩的人,她沒有過多糾結便推開了司家祠堂的門。
只是,任憑她怎麼找,不大的祠堂內,卻始終沒有看見方柔的牌位。
江浸月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