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南汐汐去幼兒園後,南清羽去公司,季星河打車來到李家。
李家準備好了各種食材,好幾個阿姨幫忙打下手,擇菜、洗菜、切、剁等活全都有人幹了,季星河僅需掌勺即可。
在林綰綰身邊,他從來沒有這個待遇。
時不時跟林綰綰去“岳父岳母”那聚餐時,季星河根本沒機會坐在餐桌前跟大家一起享受悠然的聚餐時光。
廚房才是他的主場。
他一個人準備十幾二十幾個菜是正常現象。
等他終於忙活好了,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聊天逗孩子,他默默坐在餐桌邊吃大家剩下的。
這麼多年他都是這麼過來的。
不能說習慣了吧,只能說他沒有反抗的資格。
兩百萬,對於林綰綰這類富家女來說,不過是一輛隨時可換掉的跑車,對無錢無勢的小人物季星河來說,卻是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喪失自由與自尊。
幸好,那已經是過去式。
一頓飯做得遊刃有餘,還有時間跟進廚房來與他打招呼的李佳怡寒暄幾句。
李佳怡看到容光煥發的季星河,眼睛微微一亮。
那感覺就好像一顆原本熠熠生輝的珠寶,被人遺忘在角落蒙了塵,時隔多年擦掉上面的灰塵,再次發出璀璨奪目的光彩。
好一個精神氣十足的青年才俊,跟她記憶中那個沉默寡言孤僻的季星河簡直判若兩人。
一時間李佳怡彷彿透過六年的時間長河,看到了高中時期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那時的季星河雖也貧困,可眼裡有嚮往未來的光。
等他退學成為林綰綰孩子的父親,他眼裡的光就沒了……
造孽啊。
李佳怡唏噓不已。
也許此事對季星河確實很不公平,可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們你情我願的事,外人怎麼好隨便插手。
李佳怡能做的,也就是在林綰綰當著她們的面作賤季星河時,冒著得罪林綰綰的風險,幫他說兩句公道話罷了。
如今看到季星河眼裡浮現淡淡的久違的星光,李佳怡真心為他感到欣慰。
“謝謝你,今天我媽媽很開心,加一下好友吧,我把報酬轉給你。”
李佳怡低頭打開手機。
季星河拒絕:“不用了,承蒙阿姨厚愛,是我的榮幸,我不需要你的報酬。”
李佳怡見他不像是客套,急了:“那怎麼能行?我怎麼能讓你白忙活呢?你是不是嫌少?那要不這樣——”
“不是,我其實一直都想謝謝你。”
李佳怡明白了什麼,懊惱:“我也沒做什麼,那加個好友總行了吧?”
季星河卻只是禮貌笑笑,不說話。
李佳怡心裡門兒清,意料之中的事,並不覺得失落或者下不來臺什麼的。
儘管她確實對季星河有好感。
可她並不是圈子那些喜歡隨便玩玩尋找刺激的富家女。
她很理智,不可能的事別妄想。
季星河對李佳怡本人沒有任何偏見。
相反,其實他很感激她。
李佳怡雖身為富家女,為人溫和脾氣好,沒有一點驕縱之氣。
季星河對她印象很好。
可僅此而已。
她是林綰綰那個圈子裡的人,他不願跟她產生過多交集。
李佳怡很自然的轉移話題:“不怕你笑話,我媽自從喝了綰綰拎過去的雞湯,念念不忘了好久……”
說到這裡,李佳怡發現季星河雖然神色如常,眼神卻淡淡的,她及時住口,意識到是她不小心提到林綰綰的原因。
李佳怡心中嘆息。
林綰綰的脾氣,別人不知道,她從小跟林綰綰一起長大,可太清楚不過了。
嬌縱任性,我行我素。
也只有在周子衍面前,才能讓她展現出溫柔的一面。
季星河在林綰綰那裡,肯定吃了不少苦頭,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陰影。
由於季星河死活不要報酬,李佳怡給季星河準備了一個禮物,怕李佳怡會有心理負擔,季星河收下了。
季星河以“自己還有事”為藉口,婉拒李佳怡留他一起吃飯的邀請。
他告辭離開,李佳怡親自送他。
就在這時,一通電話打到李佳怡手機上。
看到來電顯示,李佳怡神色略有些古怪的看了季星河一眼。
“喂,綰綰?”
聽到這裡,季星河面無表情往前走。
“做spa?不好意思啊綰綰,我今天有事,走不開。”
“什麼跟什麼啊?”不知林綰綰在裡面說了些什麼,李佳怡無語道:“我是真有事走不開,你別瞎說好嘛?”
等掛上電話,李佳怡看到季星河走出了別墅大門,回頭衝她招招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佳怡見狀停下腳步,林綰綰的話猶在耳邊,她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那個林綰綰將來會後悔的預感,愈發強烈。
算了,這跟她無關。
目送季星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李佳怡轉身往回走。
回去吃飯。
她還沒吃飽呢。
話說,季星河的廚藝真不錯,林綰綰這死丫頭一天天吃的也太好了?
如果是她,看在這麼精湛的廚藝上,她也捨不得放季星河走好嘛!
戀愛腦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萬一這個戀愛腦忽然有一天,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移情別戀,關注的重心從白月光移到了她自己瞧不起的窮小子身上……不知會作何感想?
別看林綰綰明裡暗裡把季星河貶得一無是處,可通過這兩天的接觸,李佳怡發現,林綰綰是在意季星河而不自知!
季星河不慌不忙的走在春日明媚暖陽下,掏出手機打電話。
兩分鐘前南清羽給他發短信,說約了設計師上門為他量身定製春季衣服,問他什麼時候能回去。
電話接通,季星河張張嘴:“我——”
“才剛分別,就又開始想念了嗎?”
季星河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可太熟悉這雙眼睛了。
一輛奔馳停在抽出嫩芽的柳樹旁邊,林綰綰坐在駕駛座,車窗降下一半,露出她神色不辨的臉。
面無表情收回視線,季星河繼續往前走:“我這就準備回去了——”
“季星河!”林綰綰陡然提高音量,再一次打斷了季星河。
季星河皺眉。
她此時的語氣他同樣熟悉。
這代表著山雨欲來。
可今時不同往日,離婚證一領,契約結束,他們再無瓜葛,他壓根就不願意鳥她。
話筒裡傳來南清羽的聲音:“你那邊是不是遇到了麻煩?把定位發給我,我讓人過去看看。”
林綰綰那一嗓子,電話另一端的南清羽也聽到了。
季星河正要說沒事,身後傳來“嘭”的一聲,林綰綰甩上車門,居然追了出來!
季星河無語死了。
其實他早就覺得這女人有病,所以她到底什麼時候能去醫院好好查查腦子!
“沒事,我能處理好。”
他轉身,看著怒氣衝衝追上來的林綰綰,淡定的看著她揚起手臂,抬手,精準的握住她的手腕。
屈辱的耳光,他再也不願品嚐了!
林綰綰錯愕瞪大眼睛:“季星河,你是不是想造反?你居然敢還手!”
季星河一把把她甩開:“林綰綰,我不太想跟女人一般見識。”
語氣平平的警告,表情也看不出多少變化,然而所產生的威懾力,卻不比疾言厲色差分毫。
林綰綰踉蹌著倒退兩步,心裡湧起驚濤駭浪。
不是錯覺,季星河……好陌生!
林綰綰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天才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