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鑰匙連翻幾個面,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王秀芬也沒把鑰匙捅進鎖眼兒。
唐雲錦縮在大門牆角,注視著王秀芬的背影,暗暗一笑。
知道王秀芬和方孝文都有家裡的鑰匙,擔心二人偷偷回來拿東西,她特意換上一把新鎖。
王秀芬的舊鑰匙,自然是打不開的。
“死丫頭,竟然換鎖了。”
認出這把鎖不是之前的,王秀芬氣罵一句,皺眉鬆開手中的鐵鎖。
注意到廚房窗子留著一條縫,她心頭一喜。
小心地踩著窗邊放著的木架子,想要拉開窗戶爬進去。
唐雲錦遠遠看著,故意等她爬上架子,沉下嗓子大喊出聲。
“來人啊,抓小偷了!”
聽到她的聲音,王秀芬嚇了一跳,慌亂地想要爬下來。
木架子就是曬冬白菜用的三合板,根本撐不住一個人的體重。
吱呀一聲,三合板斷裂。
王秀芬一屁股摔坐在地,正砸在隔壁蘇奶奶放在角落的痰盂上。
哐當——
痰盂倒地,汙水飛濺,王秀芬滿身滿臉都沒有幸免。
被唐雲錦抱在懷裡的歲歲,脆生生地笑出聲來。
【老巫婆,活該!】
唐雲錦扯扯唇角,目光很快又冷下來。
王秀芬扔孩子的事,她沒有證據,沒辦法拿對方怎麼樣。
這並不意味著,唐雲錦就這樣算了。
上輩子,王秀芬害得她們母女分離,這筆賬她可得好好算算!
幾位鄰居聽到聲音,紛紛挑起棉門簾,抓著掃把、爐通子就衝出來。
王秀芬閃了老腰,正趴在地上爬不起來。
大冬天捂得嚴實,眾人根本沒認出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是一頓胖揍。
“哎喲,別打……”
王秀芬掙扎著爬起身,拉開圍巾露出臉。
“是俺……俺是方孝文他媽!”
唐雲錦和歲歲縮在角落,看著這一齣好戲,都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是他王嬸,別打了。”
認出是王秀芬,眾人忙著停下動作。
蘇奶奶捂著鼻子,後退一步。
“他王嬸,我家痰盂招您惹您了,您說您這一大早的,和我家痰盂置什麼氣啊?還以為院裡進了賊呢!”
對面,李嬸子兩手撐著掃把呵呵一笑。
“蘇奶奶,誰叫您家痰盂不帶把兒呢,人家王嬸就喜歡帶把兒的,凡是不帶把兒的都看不順眼。”
眾人鬨笑。
唐雲錦一向是熱心腸,和鄰居都處得關係很好。
大家從小看著唐雲錦和弟弟長大,對這對父母早逝的孩子,都是很照顧。
王秀芬重男輕女,對唐雲錦母女一向沒好臉色。
方孝文剛結婚的時候還人模狗樣,後來在廠裡升了官,當上技術科科長,鼻孔都要仰到天上,對唐雲錦的態度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鄰居們早就看這對母子不順眼,自然是不失時機的擠兌。
唐雲錦抱著歲歲,走回院子。
“既然大夥都在,我剛好說一聲,我和方孝文馬上就要離婚,以後方家人和我沒關係,諸位可都小心著點,別讓外人混進咱們院子,偷了東西。”
大家都明白,這個“外人”是指誰。
“小錦你放心,蘇奶奶現在是聯防隊的。”蘇奶奶笑呵呵拍拍肩膀上“治安聯防”的紅袖套,“誰敢在咱們院子裡偷雞摸狗,直接給丫扭派出所去。”
“他王嬸,這是想去派出所吃窩窩頭了?”
“可別介,她要是去了,還不把人家早飯全燻出來了。”
……
王秀芬又氣又臊,脖子都紅了。
“唐雲錦,你敢這樣對俺,你……你等著!”
咬牙切齒地掃一眼唐雲錦,她狼狽地抹一把臉上的髒水,抱上自己的搪瓷缸子,一瘸一拐地走出院門。
看王秀芬走遠,幾個鄰居忙著湊到唐雲錦身側。
“小錦!”蘇奶奶一臉心疼地扶住她的胳膊,“真要離啊?”
唐雲錦語氣平靜:“過不下去了,離。”
“咱們小錦要模樣有模樣,要工作有工作,大不了再找更好的。”
“就是,和他離,什麼玩意!”
……
幾個鄰居都是義憤填膺。
“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蘇奶奶知道你這孩子打小有主意,要不是實在忍不下去,也不會走這一步。”蘇奶奶安慰地拍拍唐雲錦的背,“沒事,這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到時候,蘇奶奶給你介紹更好的。”
知道對方是一片好意,唐雲錦感激地笑了笑。
“謝謝蘇奶奶,那你們忙,我先去廠子裡一趟。”
“你帶著孩子怎麼上班啊?”蘇奶奶忙著拉住她,“你把歲歲放我這兒,我幫你看著,反正我也天天閒著也沒事兒。”
幾個鄰居也是紛紛附和。
“是啊,小錦,有事就說話,千萬別客氣。”
……
“和你們我還客氣什麼?”感激地看一眼眾人,唐雲錦彎起唇角,“今兒我休班,就是帶歲歲去廠裡辦點事,先走了啊!”
抱著歲歲不方便騎車,唐雲錦走出衚衕,來到路邊的公交車站。
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個空座,唐雲錦小心地走過去準備坐下。
腦海中,歲歲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
【麻麻快看,有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