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應生替她推開門，她在眾人的目光下拎起裙襬走進去。
到場的人特別多，但她平時不參與家族事務，交際圈一向很窄，因此大部分人都不怎麼認識。
霍應瓷早就到了，鬱綏青進來之後一眼便看見了他。
一襲矜貴挺括的深藍色西裝，站在人堆裡非常出挑。
他正和陸老爺子說話，身姿筆挺，臉上掛著一點清淺的笑意。
不愧年輕時戰功赫赫，陸老爺子年逾九十仍精神矍鑠，手裡拄著楠木柺杖，一身利落的中山裝。
這會兒霍應瓷大概沒空搭理她，鬱綏青漫不經心地轉過頭，恰好看見陸澤舟朝她走來，手裡端著香檳。
她笑著把禮物遞上去：“生日快樂，澤舟哥。”
陸澤舟接過禮物，正感動得想擁抱她，下一秒便聽見她問：
“二哥呢？”
陸澤舟的腳步立馬剎停，一副被傷害到了的表情：“就知道二哥二哥，是你大哥我不夠帥還是上輩子欠你們的？我看上去就這麼像裴宿的傳聲筒嗎！！！”
天知道為什麼十分鐘前霍應瓷也問了同樣的問題，這幾個人難道就沒一個把他的三十歲生日放在眼裡的嗎？
聽見動靜，陸老爺子在霍應瓷的攙扶下走過來，表情裡寫著對自家孫子的不滿。
“舟兒，三十歲的人了，能不能穩重一點？”
陸澤舟撇撇嘴：“爺爺，明明是他們三個欺負我，你怎麼還胳膊肘往外拐呢。”
陸老爺子的視線順著這話轉向鬱綏青。
鬱綏青立刻很有眼力見地站到了他身邊，乖巧地挽住他的手臂：“爺爺～”
見到鬱綏青，老爺子的態度立馬和顏悅色起來：“青青來了呀。”
和長輩說話的時候，鬱綏青的嘴總是又乖又甜，說出來的話跟帶了波浪號似的，特別會討人歡心。
陸老爺子也是看著她長大的，自己又沒有孫女，於是一直都對她疼愛有加。
當年送她出嫁，曾經在戰場上被子彈貫穿膝蓋都一聲不吭的人，愣是在婚禮上掉了眼淚。
好久沒見鬱綏青，老爺子也免不了數落幾句：“你說你，學什麼不好，偏偏學了你舟兒哥的壞毛病，大半年都不來看爺爺。”
鬱綏青自知理虧，認錯態度良好：“爺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醫院裡太忙了，不是故意不來的。”
老爺子的人脈遍及燕城，陸鬱兩家交情又深，和人聊天的時候偶爾會聊到鬱綏青，也知道她在醫院一直勤勤懇懇。
孩子努力又上進，他眼裡的慈愛更甚，不禁感慨道：“都長大了。當年你們在院子裡玩捉迷藏，小瓷只顧著小安和思存，青青急得直哭，還找我評理來著，那時候全都才那麼點兒大……”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鬱綏青的笑容僵在臉上。
今天宴會的主角是陸澤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他們那邊的氛圍突然凝固，全場也跟著慢慢安靜下來。
“可不是嗎。”陸澤舟站出來打圓場，“一轉眼，青青和小瓷都結婚兩年了。”
沉默了半天的霍應瓷給鬱綏青使了個眼色，終於接過話：“爺爺，我們先扶您入席吧。”
老爺子一手牽一個，滿意地點了點頭。
望著夫妻倆扶爺爺離開的背影，陸澤舟終於理解了現在那些愛嗑CP的小姑娘。
他家弟弟妹妹什麼都好，可惜就可惜在，明明各方面的條件都是最般配的，兩個人偏偏就是看不對眼，叫人心急。
感覺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陸澤舟回過頭，看見裴宿手抄著兜，氣定神閒地站在他身後。
這人現在是他一切不爽的來源，陸澤舟給不出什麼好臉色。
裴宿也不在意，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布加迪威龍的車鑰匙塞到他手裡：“舟子，生日快樂。”
陸澤舟忽然就想起自己曾經似乎向裴宿提過這麼一嘴，試探地問：“這是？”
裴宿輕笑一聲：“小禮物。”
真有這麼不爽嗎？我看未必。
陸澤舟突然就覺得自己完全能理解他倆了。
他攬過裴宿的腰，補上剛剛那個沒有給鬱綏青的擁抱：“二哥，好愛你……”
裴宿不著痕跡地甩開他的手，淡淡開口：“少演。”
晚上八點，生日宴正式開始。
陸老爺子嘴上雖然嫌棄這個孫子，但心底卻比誰都疼他，洋洋灑灑給他寫了一封長家書，看得陸澤舟差點當場哭出來。
老話都說隔代親，輪到陸淮生和賀麗筠發言時果然就少了很多煽情，在臺上例行公事般地在公眾面前誇獎他幾句，下了臺之後繞不開的永遠只有一個話題。
賀麗筠目光掠過坐在一起的霍應瓷和鬱綏青，簡直是郎才女貌，模範夫妻。
羨慕之情溢於言表，轉頭問自己兒子：“舟兒，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陸澤舟有點心虛，試圖躲開她的視線，結果被賀女士狠狠拍了一下大腿。
“你看看你弟弟妹妹，再過一陣說不定孩子都有了，你不羞愧嗎？”
原本鬱綏青正在喝湯，聽見這話的時候手裡的勺子差一點就要砸到碗裡，好險沒被嗆死。
霍應瓷倒是像沒事人一樣，眉頭輕輕挑了挑，手裡動作沒停，慢條斯理地切著鵝肝。
她急著否認：“乾媽，這個真不一定……我們工作很忙的。”
“青青，你不用給你哥面子。”賀麗筠滿面愁容地打斷她，“他這張臉雖然比不上小瓷，但是隨了我怎麼也說不上差，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控訴還在繼續，鬱綏青同情地看了陸澤舟一眼。
結婚兩年多，她和霍應瓷別說生孩子了，連同床共枕地躺在同一張床上都沒有過，居然也被當成了正面案例。
想到這些，表情無意識地垮下來。
霍應瓷用餘光注意到，嘴角漾起一個弧度，不鹹不淡地開口：“怎麼，想和我生個孩子？”
鬱綏青瞪了他一眼：“你有病？”
“身體健康，無不良嗜好。”霍應瓷散漫地笑了笑，“基因嘛，也還不錯。”
還是這麼巧言令色，鬱綏青的臉“蹭”一下就紅了。
她放下筷子睨了一眼：“這麼優秀，那你該去找精子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