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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賈妮白了林希一眼,跟只孔雀一樣仰著頭,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她那大嫂王招弟也哼了哼,杵著鋤頭看熱鬧。

林希本來還不是很肯定,待對上二人這挑釁又得意的樣子,她要是還看不懂,就枉費她上輩子的社畜經驗了。

吳雙看她直直盯著兩個女人,問她怎麼了。

林希抓著鐮刀,拉過她耳語了幾句,兩人擼起袖子突然就衝著賈妮過去,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胳膊。

賈妮在大院裡仗著哥哥是副營長,自認又長得好看,覺得早晚能做團長夫人,向來是有點跋扈的。而林希呢,表面上看起來相對柔弱秀氣一些,這幾天對大家也都是客客氣氣。見她突然動手,大家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時有些懵,都愣在原地。

王招弟先反應過來,拿著鋤頭就要上前幫忙。

林希晃了晃鐮刀,惡狠狠地小聲道,“別亂動!小心鐮刀不長眼,把她的臉劃成花臉巴,嫁不出去。”

她的眼神實在兇悍,王招弟一時被嚇到了,果然不敢再動。

林希又瞪了一眼,才推著賈妮走到了自家田邊,對著屁股就一腳踹進了地裡,賈妮身上的紅色布拉吉和小皮鞋上立馬滾上了泥巴。

她哎呦著呼痛,剛想爬起來,被吳雙又一腳踩在裙子上,接過鐮刀冷著臉指著她。

幾人的動作太快,眾人反應過來待要上前拉架,林希已經又變了臉色,吸了吸鼻子換了副小白花的樣子,沖人群哭訴道,“各位在場的姐姐、嬸嬸、嫂子們,我叫林希,剛來隨軍。我們家成峰時常跟我說,到了這裡就是一家人,要愛護小的尊重老的,要鄰里和睦。我年紀小,有做得不周到的或是得罪了各位嫂子嬸嬸們的,大家說出來,我定當知錯就改。”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她到底要幹什麼。

林希使勁揉了下眼睛,終於揉出絲紅色,又吸了口氣,努力把傷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接著哭唧唧道,“大家往上倒三代都是土裡刨食的,該知道鋤禾日當午粒粒皆辛苦的道理,我跟嫂子們一樣,起早貪黑拾掇這點土地不就是為了家裡那幾張嘴麼。可是她,她,她。”

人群裡有些沒讀過書的,還在琢磨鋤禾日當午到底是個啥,就見林希哆嗦著嗚嗚了兩聲,轉身指著賈妮,冷冷控訴道,“她竟然破壞莊稼、破壞糧食,故意損壞我地裡的苗子!”

這話大家倒是聽懂了,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這裡的人大多經歷過災荒和食不果腹,破壞莊稼,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圍觀的女人們見林希哭得梨花帶雨,有些心軟,覺得小姑娘是挺不容易的。

賈妮追林團長的事兒他們都知道,只是以往林成峰沒結婚,不是自家的事兒不好議論罷了。這會兒都知道了林希已經結了婚,自然就站在了林希這邊。

立馬就有嬸子勸道,“賈妮,你好好的去破壞莊稼幹什麼。”

又有嫂子道,“賈妮,你快給人家道個歉。”

賈妮氣得快厥過去,犟嘴道,“我才沒有,這個賤人冤枉我。”

林希衝她翻了個白眼,“賤人罵誰?”

“賤人罵你!”

“我,原來是賤人在罵我啊!”林希吸了吸鼻子,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吳雙疑惑地指了指,“寶,第一次見上趕著罵自己是賤人的。”

兩人一搭一唱,把賈妮氣得又是破口大罵。

太髒了!

林希實在是聽不下去,奪過吳雙手裡的鐮刀就衝她的腿揮了過去,嚇得賈妮趕忙跳開,閉上嘴跟鵪鶉一樣縮著不敢罵了。

看,果然惡人怕狠人!

林希低頭仔細看了下她剛才跳出來的腳印,和吳雙對視了一眼才轉身扯開嗓子道,“大家快來看啊,這踩壞莊稼的腳印跟她剛才跳出來的一模一樣,就是她故意踩壞我的莊稼。賈妮我問問你,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惡毒?啊?”

賈妮明顯不服氣,但懼於跟前的鐮刀,不敢回嘴。

林希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扯著她的衣領把她薅了過去,恨恨地指著毀壞的苗子道,“你也別說我冤枉你,整個家屬院,除了你誰還會穿皮鞋來地裡?你要是再不承認,我們就去問門崗,問問看昨晚上你是不是偷偷出來過。”

本來還有些不大相信的家屬,一看地裡那腳印,就知道林希沒有冤枉人。整個家屬院,只有賈妮會騷包地整天穿著小皮鞋瞎逛。

眾人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她肯定是因為沒有嫁給林成峰,心裡憋屈才拿苗子出氣的。只是猜到歸猜到,到底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這個時候也不好湊上去講。

林希也沒指望家屬們有誰能站出來幫忙,她把鐮刀一丟,邊推搡著質問,邊照著賈妮的軟肉掐。

讓你罵人,讓你罵人。

讓你踩我的玉米苗,讓你踩我的玉米苗。

越想越心疼,吚吚嗚嗚地乾脆撲過去壓著賈妮打。

她塊頭沒有賈妮大,但有吳雙暗地裡壓制幫忙,一時倒也站了上風。

直到她被人從身後整個抱走。

林希撩了下凌亂的頭髮,扭頭一看,是林成峰。

不只是他,邊上還站了幾個軍人,看起來是管事的。她認識的就只有一個侯處長,在他後面,跟著氣喘吁吁的王招弟。

顯然這群人是她剛才去搬的救兵。

林希是佔理的一方,倒也不怕。甚至應激地覺得自己瞬間武力值頂格,能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但她也不蠢,沒有一上來就硬碰硬,先繼續維持著小百花的柔弱人設,眼一紅,嘴一癟,委屈巴巴地就這麼要哭不哭地立在一旁。

林成峰心疼得不顧其他人在,拉過去給她理了理頭髮,又摸了摸頭,輕聲問她怎麼回事。

“你問她!”林希抽泣著指了指賈妮,退後一步沒再說話,眼神示意吳雙也退開。

沒了鉗制,賈妮連滾帶爬地起來,抱著一個四十來歲的軍人嚎道,“哥救命啊,這個賤人要殺了我。”

林希瞟了眼,她哥長得五官倒是端正,只是眉宇間皺紋較深,看起來一副苦大仇深生活不如意的樣子。林希立馬又瞟了眼林成峰,頓時覺得順眼多了。

賈妮看她哥黑著臉沒說話,又扭頭衝林成峰告狀,“林團長,她們打人。”

林希被嚎得耳朵疼,故意縮在林成峰胸前搖了搖頭,順便避開眾人的目光挑釁地看了她一眼,氣得賈妮面色通紅,上來就想動手。

林成峰剛要動作,林希先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啪的一聲瞬間起了個紅色的手掌印。

賈妮摸著臉愣住了,眼裡都是不可思議。一向只有她打人的,什麼時候被這麼打過。

林希淡定地甩了甩手,弱弱地嘆道,“哎呀,不好意思,你嚇著我了。”

“哥!”賈妮反應過來羞憤不已,又不敢當眾還回去,只能捂著嘴巴哭倒在他哥懷裡,聽起來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郝政委也在邊上,他是第一次見林希,這第一印象實在是有點顛覆他的認知。複雜地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會兒,適時咳嗽了聲又看了一圈圍觀的人,指了指紅霞,讓她說說怎麼回事。

紅霞在家屬院年紀大,隨軍時間也長,平日裡也樂於助人不惹是生非,大家對她印象都不錯。

被點名的紅霞看了眼侯處長,又看了眼在場的眾人,才道,“前幾天林希嫂子得了這塊地,種了些玉米苗和紅薯藤,沒想到今天來的時候發現苗都被踩壞了。剛開始以為是山上下來的野物,仔細檢查完才發現是人為的。家屬院裡只有賈妮穿這種小四方跟的皮鞋,嫂子就把她拉到地裡比對,她不承認,還罵人,就打起來了。”

幾句話,倒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個清楚。

賈妮抽泣著補充道,“她們要拿鐮刀刮花我的臉。”

林希沒跟她爭論,只幽幽道,“姑娘家家的,打打殺殺多不好,我們的鐮刀是割草的,可不敢割人。”

賈妮被懟得又要開罵,被他哥拍了下胳膊才不甘不願地閉上嘴,又被脫去只鞋。

她看見她哥拿著鞋和其他幾個軍人蹲在地上比對,心裡有些慌,想叫人又不敢叫,只能乾著急。

她們剛才打架都是在田邊,遠一點的地方還沒被破壞。來的幾個軍人都偵查經驗豐富,很容易就看出了苗子到底是野物弄壞的還是人踩壞的。

賈妮大哥拿她的鞋比對了下,花紋、大小都和破壞的印子重合,簡直是鐵證。

他本就黢黑的臉色更黑了,將鞋子丟給賈妮,轉頭誠懇地對林希道,“嫂子對不住,這個損失多少,我們賠”。

說罷瞪了眼王招弟,讓她回去拿錢來。

賈妮見抵賴不了,又改了口,“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昨晚來摘菜看不清路才踩的,那紅薯藤也是刀掉落的時候砸的。哥,她們剛才打我掐我,還說要劃花我的臉讓我嫁不出去,她們也要賠我。”

林希哼了聲,冷冷道,“剛才怎麼打死不承認是你?現在有證據就承認了?既然先前都撒了謊,說不定現在也是撒謊,就該交給派出所抓走。”

賈妮一下子慌了,一瘸一拐地衝到她哥跟前,“哥,我不要去派出所。就這麼點苗子,她們再種就是了。”

他哥平時應當很疼妹子,為難地看向政委和林成峰,求情道,“政委,團長,我這妹子也是初犯,多少損失我們認賠,都是一個院裡住著的,咱們自己解決就好。”

林成峰沉著臉沒說話,政委見他不說話,皺著眉不好先開口。

還是侯處長出來打了緩和,“嫂子身體才好,別為了這事又氣病了!賈妮不懂事,賈滿倉既然願意幫妹妹賠償,要不嫂子就說說看想怎麼賠?”

林希明白大家在一個院裡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不能把事情做絕,況且賈妮她哥還是林成峰的下屬,真鬧得太僵對他們工作也不利。

她不想惹事,只是想借此機會讓其他人知道她不怕事。

賈滿倉看林希面色有所鬆動,忙推著賈妮不情不願地道了歉。

林希大肚地笑了笑,道,“我們家成峰常說遠親不如近鄰,再說了政委和侯處長的面子我還是要給的,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呢。這樣吧,既然賈妮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要她賠錢了,就讓她給我把地重新翻了種上就行。只是我沒有種子了,得你們買好種子給我。”

賈滿倉自然是連連點頭。

賈妮嘀咕道,“我當然不是故意的。”

“是嗎?”林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要不你發個誓吧,你發個誓說不是故意的我就相信你。”

政委咕噥了句不是很贊同,看林成峰沒表態,撓了撓為數不多的頭髮又去打量林希。

賈妮見沒人幫她,只好道,“發什麼誓?”

林希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既然剛才你說我想劃花你的臉讓你嫁不出去,那你就拿你的婚事發誓吧。如果你是故意踩壞我的莊稼,你這輩子就做個老姑娘,就算嫁出去了,也是嫁個王八。”

他哥先皺了眉,道,“嫂子,這是不是太過了。”

林希哼了聲,有了絲火氣,“過嗎?她看著比我大吧?這麼大人了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知道嗎?古人有云,慣子如殺子,你小事能給她擦屁股,等她哪天把天捅出窟窿你是不是也能補?她不是說不是故意的嗎?既然不是故意的,發個誓怎麼啦?”

又扭頭惡狠狠地對著賈妮吼了一聲,“是不是啊?”

真是不發威都拿她當哈嘍凱蒂。

賈妮嚇得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按照林希說的發了誓。

政委幾個顯然沒料到林希還有這樣的一面,一時都有點同情地看著林成峰。

林希也不裝了,白了賈妮一眼,深呼口氣緩了下才擺出個笑臉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今天這點小事麻煩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各位嫂子嬸嬸們,等這玉米熟了,大家都來掰去嚐嚐。”

事情解決完,政委發話讓軍屬們散了,該幹啥幹啥去。又眼色複雜地在當事幾人臉上看了圈,才帶著侯處長他們走了。

林成峰沒走,想送林希回去。

林希搖了搖頭,表示要先把地重新種了再回去,又白了他一眼,小聲道,“你的賬,等回去再跟你算。”

林成峰莫名其妙遭了池魚之殃,摸了摸鼻子悻悻地走了。

紅霞收了王招弟一塊錢,回去拿了玉米種子來。

賈妮被扣下來翻地,王招弟自然要幫忙,

林希和吳雙就坐在邊上看著兩人忙活,等一一檢查完確實都補種了又澆完水才放了二人,臨走還不忘威脅一番,說但凡下次地裡再有什麼都算到賈妮身上,到時候就新賬舊賬一起算。

賈妮有些後怕地點了點頭,跟著王招弟跑了。

等二人走遠了,槐花抱著一把白菜過來。

“嫂子,這個青菜拿去吃。”

林希也沒客氣,推辭了幾句就道了謝放進了背篼。

又跟紅霞姐道了謝,和吳雙收拾好東西去河溝邊洗手,順便給兔子割草。

這麼一折騰,回去的時候已經中午了。

林成峰在家,已經先煎好了雞蛋。見兩人回來了,忙燒水下麵條。

兩人都沒理他,配合默契地把背篼裡的白菜和野草分別撿出來。白菜就放進廚房鋁盆裡,野草又拿背篼裝了提去後院,倒進雞圈。

看他們神神秘秘的樣子,林成峰跟著過去,伸長脖子一看,發現雞圈裡不知啥時候住了兩隻兔子。

“哪裡來的兔子?”

林希驕傲地指了指,“吳雙抓的,是不是很厲害。”

吳雙揚了揚頭,表示很享受這個表揚。

林成峰心裡有點不得勁,開始潑冷水,“你們知道兔子吃什麼草嗎?就割這麼多?”

吳雙不客氣地給了他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林希覺得好歹是自家男人,難得解釋道,“我們不知道,人家兔子自己知道啊!你是不是傻!”

反正什麼種類的草他們都割了些,總能慢慢摸索出兔子吃什麼。

喂完兔子,兩人去洗了手,林希端碗先給吳雙夾了個雞蛋。

“寶兒,今天上午打架累了,多吃點。”

她現在簡直是愛死美人了,聊得來的朋友易求,能一起打架的閨蜜難得啊!

吳雙給她也夾了個雞蛋,“寶兒,你也多吃點,下次不要那麼急,小心暈。”

兩人你給我倒醬油,我給你加豬油的,林成峰一瞬間竟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吃完飯,兩個姑娘沒啥事兒幹,就回屋準備午睡下養精蓄銳。

林成峰沒急著回去上班,悄悄關了門摸到床邊。

聽到動靜,林希掀開眼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書桌邊的凳子,一股我什麼都知道就等你自己坦白的審問架勢。

林成峰被她盯得莫名有點心虛,又想自己什麼都沒做,便挺直了身子。

先解釋道,“媳婦,我說我也是無辜的,你信不信?”

這話林希倒是相信的,若他和賈妮真有半點曖昧,只怕賈妮就不是暗戳戳地破壞她的苗子這麼簡單了。

但她沒說出來,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狡黠,眸裡瑩光。

林成峰有些氣惱地湊近她親了親,又鬧了一陣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被他這麼一弄,林希也睡不著了,翻來覆去腦子裡啥稀奇古怪的都有。

過了會兒,她起身上廁所,看見吳雙幽怨地站在門口,直勾勾的眼神里都是不滿,讓她瞬間有種自己是個移情別戀的昏君的感覺。

林希有些不好意思,躲到了廚房收拾起盆裡的白菜。

槐花給的有點多,但都不大,應當是撒的菜籽,出苗太多就間了些下來,只有手掌長。

她挑了些根鬚好的,拿鐮刀在後院地裡刨了坑栽進去。剩下的又分了一半出來拿了個碗裝了水暫養著,怕蔫兒了。

順便查看了下她之前撒的白菜籽,已經出了豆子那麼大的苗。藤藤菜也冒了嫩芽,估計十來天就能吃了。

想起紅霞姐之前讓她買肥料的事兒,林希拿了撮箕和樹枝進了雞圈,把這幾天兔子產的粑粑收集起來。

吳雙站著看了會兒,問她要幹什麼。

林希神秘地笑了笑,把粑粑倒進了之前讓郝建國他們挖的那個小坑裡。

她可是早就計劃好了積肥的坑,本來計算是養兩隻雞攢雞屎,沒想到雞沒有買到,先養上了兔子。

也行!

鏟完屎,又有點無所事事。

想起晚上要去政委家吃飯,林希把櫃子裡買的東西扒拉了一遍。

雞蛋糕已經被她和吳雙吃完了,糖也送了些給軍嫂,就白酒沒動。聽說政委家是老兩口,光帶白酒好像不大好,怎麼也得帶包點心什麼的。

她猶豫了下,問吳雙要不要去縣城。

吳雙在家裡窩著也無聊,一合計,兩人就背了小背篼往縣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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