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幻光影視公司。
蘇沁見舒棠走進來，連忙關心：“昨晚嚇壞了吧？讓紀總給你多配幾個保鏢。”
舒棠搖頭，“已經沒事了。”
“你上次說想拍電影，我這裡正好找了個不錯的劇本。”
蘇沁從檔案袋裡取出一疊打印好的紙稿，遞給舒棠。
“《墮春潮》？”
舒棠目光一亮，“文藝片？還是江叢霖老師的導演？”
“是啊，奔著戛納去的。年代戲，女主雙重人格，人設非常帶感。”
“不過江叢霖的性子，你也知道。”
舒棠翻到劇本綱要，情節立意頓時把她吸引住了。
只是提到江叢霖導演，神色黯然。
江叢霖是圈內著名的天賦型導演，二十歲的處女作斬獲十餘項國際大獎。
但也是有名的恃才傲物，選演員喜歡用新人，反感流量明星。
“沒關係，雖然被選上的幾率很小，但你也要試試。”
蘇沁鼓勵她，“你挺幸運的。這戲最大的投資方是賀總，賀御舟。你們昨晚也認識了吧？”
舒棠一愣，翻閱劇本的手懸在半空。
“你留了他聯繫方式了嗎？”蘇沁問。
舒棠搖頭。
四年前，她就把他的聯繫方式拉黑了。
“你真是……哎！”
蘇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平時真應該帶你多見見世面——算了，沒有聯繫方式也無所謂，反正今晚就見到了。”
舒棠眉毛微蹙，“什麼叫今晚就見到了？”
“這電影的製片人和紀總認識，組了個局，導演，副導演，投資商都來，帶你給他們留個好印象，爭取個試鏡機會。”
舒棠不解，“一個試鏡機會還要這麼麻煩？”
“不止是爭取角色，也是借這個酒局拓展人脈。”
蘇沁知道舒棠這兩年一門心思工作，沒積累多少這方面的經驗，耐心引導她：
“你給賀總留個好印象，以後在圈內的機會少不了。”
見舒棠眼裡有些擔憂，蘇沁勸道：
“人家昨晚和你關一個套房都沒對你做什麼，估計不喜歡你這類型，別瞎擔心了。”
聞言，舒棠皮笑肉不笑地看了蘇沁一眼。
今早她照鏡子，發現脖頸上那處吻痕還沒消下去，只好塗了遮瑕，勉強遮住。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舒棠接了電話。
電話裡是昨晚遊輪晚宴的工作人員。
“舒小姐，抱歉。您昨晚遺落的鑰匙包，我們還是沒有找到，您看如果裡面有貴重物品，要不要報警處理？我們這邊監控不能隨意調取。”
舒棠垂眸，眼裡的失落一閃而過，“不用了，麻煩你們了。”
“好的，不好意思，舒小姐。”
那邊的工作人員掛了電話。
舒棠攥緊電話，深呼一口氣，心口發緊。
–
入夜。
酒局地點選在一傢俬密性極強的高檔中式餐廳。
舒棠下車，和紀明修一起往餐廳內走。
黑色晚禮服款式修身，將她窈窕的身材曲線展現得一覽無遺。
長髮盤起，露出纖長的天鵝頸，配一對淚滴狀藍寶石耳墜，妝容簡單，優雅大氣。
進了包廂，沒幾分鐘，導演，副導演，製片人陸續到場落座。
菜還沒上，桌上先放了幾瓶酒。
來之前，蘇沁就叮囑她：
“賀總酒量好，最喜歡白酒，越烈越好。就算你不太能喝酒，也得敬一敬。”
舒棠和包廂內幾個老師一一打過招呼，紀明修做幫他引薦，還算順利。
她掃了一圈，只有正對大門的主位沒有人。
是賀御舟。
他還沒到。
最大的資方不到，桌上的人都等著他，沒人敢先動筷，只是閒聊。
“舒小姐本人比熒幕漂亮啊！”
說話的人是製片人，刻意把眾人的注意力引在她身上。
江叢霖目光落到她身上，仔細打量，看不出任何情緒。
“誒呀張老師，舒棠可是我們幻光一姐，拍過大電影呢！這顏值絕對經得起大熒幕考量！”
蘇沁一笑，接過話茬，舉杯敬酒，趁機把話題引在電影選角上。
“不知道江導願不願意給我們棠棠一個機會，別說演您的戲了，進您一個鏡頭都是福氣呀！”
江叢霖哈哈大笑，顯然很喜歡這種逢迎：
“舒小姐是長得不錯，做女主角綽綽有餘！”
然而緊接著跟京劇變臉似的，目光暗沉，
“不過嘛，拍這麼多偶像劇了，年輕人心態這麼浮躁，能不能吃得了拍電影的苦，還得另說。”
一句話，毫不留情潑了舒棠一盆冷水。
舒棠自然不會讓導演誤會他，正要解釋，“吱呀”一聲，包廂門開了。
“各位興致不錯啊。”
男人的笑聲打破包廂的沉靜，舒棠握著酒杯的手一緊，蓄滿的酒液溢出，濡溼了桌布。
他的黑色大衣掠過她身側，一陣檀香在她鼻尖浮動。
包廂內的眾人連忙站起來，恭維賀御舟上座。
“賀總，快坐。”
“這個時間段路上正堵車呢。”
賀御舟不用解釋，桌上的人就主動為他找好了遲到的藉口，恭迎他入座。
他在主位落座，旁邊副導演馬上為他斟茶倒水。
貴客落座，酒局才算正式開始。
舒棠叫了聲“賀總”，賀御舟看她一眼，冷淡應了一聲，像是對她絲毫不感興趣。
彷彿，昨晚把她按在懷裡強吻的人，不是他一樣。
舒棠便收回視線，繼續迴歸自己在酒局裡的角色。
場上幾個男人聊著，終於又談到《墮春潮》電影選角。
舒棠抓住時機，往杯中倒滿白酒，起身向江叢霖敬酒。
她想到江叢霖剛才質疑她的那些話，語氣恭敬又不卑不亢，說道：
“江導，雖然我近兩年拍了幾部偶像劇，但演技和播放成績也得到了認可。”
“能演您的電影，是不少演員的夢想。我不敢奢求這種幸運，只想爭取一個試鏡機會，盡我所能。”
“這杯我敬您。”
舒棠說完，舉起酒杯，將杯中白酒一飲而盡。
辛辣的味道在唇齒間迸裂，酒是好酒，但不適應也是真的。
強烈的灼燒感在她的口腔，喉嚨裡沸騰，像滾燙的開水，熊熊燃燒。
胃裡的刺痛感令她控制不住地皺眉，然而還是強逼著自己幹了一杯。
“哈哈，沒想到舒小姐是位女中豪傑！”
江叢霖象徵性地讚許，抿了口杯中白酒。
舒棠正要坐下，蘇沁輕輕咳嗽了一聲，眼神掃過主位上的男人。
舒棠知道蘇沁在提醒她什麼。
敬了導演，就必須要敬資方，不然，可太不禮貌了。
她沒多想，端起酒瓶，往杯裡蓄滿白酒。
“賀總，我敬您一杯。”
舒棠舉起酒杯，站在賀御舟面前，包廂亮如白晝，他長腿隨意交疊，手指敲打桌面，銀灰色腕錶泛著金屬冷光，眼裡只有她一人。
她舉著杯，賀御舟卻並沒有舉杯的意思。
周圍的目光齊刷刷朝他們看過來，舒棠心裡一緊，硬著頭皮說：
“賀總，我幹了，您隨意。”
然而，正欲喝酒，她忽然聽見賀御舟輕佻的聲音：
“這酒我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