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一個幾乎無眠的夜晚,雲梓終於不得不正視眼前的現實。儘管楚嬌已被調往外院,但她依然身處危機四伏之中。
時間緊迫,僅剩數週,小打小鬧顯然已無法解決問題。
(必須採取果斷且激進的措施了。)
雲梓下定決心,要主動出擊。她的首要目標,就是清除餘汴芙這個絆腳石。
在馬車駛向刑部的途中,她深陷沉思,直到周懷安近在眼前,才猛然驚醒。
“趙文遠。”
熟悉的聲音讓雲梓渾身一顫,她抬頭,正對上七皇子那張冷若冰霜的臉龐。環顧四周,長廊上空無一人。
“殿下。”她躬身行禮,心中熟悉的焦慮感再次湧起,但周懷安的敵意似乎有所減弱。
“你的情報比預期的要準確一些。”周懷安說道。
(哼,我的情報完全準確,你這個傢伙。)
“承蒙殿下謬讚。”雲梓口是心非地回應道。
“嶽無玄已於昨日午時問斬。”七皇子告知她,“不過,他的妻子和女兒正趕往京城。”
“幸好她們還安全。”雲梓點頭。雖然她更關心自己的安危,但確實也希望嶽夫人能夠安然無恙。
周懷安欲言又止,似乎在糾結是該斥責趙文遠害死了嶽無玄,還是該感謝他保全了嶽無玄的遺眷。
雲梓搶先開口:“嶽夫人將暫時居住在梁將軍的府邸嗎?”
她記得劉弘宇曾透露過,嶽夫人掌握著與亡夫同等的情報,她怎能錯過這個攪動局勢的良機?
更何況,如果七皇子掌握了趙侯爺的罪證,或許就不會再派人潛入侯府。
只要周懷安還沒有察覺到他生母被害的真相,他的道德準則就會阻止他直接刺殺趙文遠。
“自然。”周懷安的語氣略帶戒備,“梁將軍正殷切地期盼著表親的到來。”
“理當如此。”雲梓迂迴地進言道,“殿下既然在朝中尋得了盟友,就應該讓他善用資源,這對殿下的大業也有益處。”
她瞥見七皇子仍然緊鎖眉頭,心中暗歎此人竟未領會她的深意。“微臣的意思是,嶽夫人是嶽總督的心腹。殿下認為,朝中諸公為何會如此急切地主張滅門呢?”
周懷安的瞳孔驟縮:“你是說岳無玄掌握了證據?”
“聽說岳夫人聰慧過人,常常為夫君分憂。”雲梓意味深長地說道,“恭祝殿下得償所願。”
遠處傳來腳步聲,她急忙告退:“微臣有要務在身,先行告退。”不等七皇子反應,雲梓已閃身轉入另一條廊道。
(他為何會主動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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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安沿著宮牆行走,人跡漸稀時,眼前出現了一座荒廢的庭院。他駐足在枯樹下,枝葉的簌簌聲如約而至。
身著窄袖僕役服的清俊青年劉伯約飄然落地,單膝行禮時依然風度翩翩:“參見殿下。”
“伯約來得正好。”周懷安的語氣溫和。
劉伯約含笑起身,眸中碎光流轉。
“殿下有何吩咐?”
“我得知了一件趣事,需要你傳信給梁將軍。”周懷安撫過枯枝,“嶽夫人可能藏有趙侯爺的罪證,麻煩將軍婉轉地探取一下。”
劉伯約愕然:“嶽總督的遺孀?敢問消息來源是何處?”
周懷安遲疑道:“趙文遠。”他本想試探此人是否真有城府,沒想到趙文遠竟看破了他與梁將軍的聯盟。
雖然這件事對知情人來說並不難推斷,但一個平日裡的紈絝子弟能有此等見識,著實令人意外。
“趙文遠?恐怕這是個陷阱吧?”劉伯約蹙眉踱步。
“我也有所懷疑,但他所說的嶽夫人的事情確實屬實。”
“情報竟出自他手?”劉伯約瞪大了眼睛,如同見到了鬼一般,“可他為何要助殿下?趙侯爺畢竟是他的外祖啊。”
周懷安不自在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我有理由相信,他與趙侯爺的關係正日漸惡化。”
面對劉伯約的詢問目光,他繼續說道:“之前在朝堂上未呈報嶽總督一案時,餘汴芙親眼目睹趙侯爺事後對他進行了體罰。我猜想,這種嬌生慣養的傢伙定會對此懷恨在心。”
劉伯約露出困惑的神色:“殿下,請恕臣直言,這似乎不合常理。按您的吩咐調查文遠時,我發現侯爺早在帝妹公主薨逝前就經常對他施以體罰。為何偏偏在失去母親庇護的現在,他才開始反抗呢?”
周懷安對這條意外的信息皺起了眉頭,一時不知如何回應。“還查到了什麼其他情況嗎?”他問道。
劉伯約搖了搖頭:“他與中書令時常一起飲酒,但不知緣由。趙侯爺絕不會派文遠去代為洽談要務。”
“查清他們密談的內容,”周懷安下令道,“本宮需要知道他們是否在設局構陷。”
“那關於嶽夫人的情報呢?”
“照常傳遞。”他說道。無論是否是陷阱,周懷安都必須嘗試。
謀士躬身行禮,翻身越過宮牆離去,留下皇子獨自沉思。
這兩週來,那個意志薄弱的年輕人屢屢令他感到意外,彷彿體內有某種開關被突然觸發。
秋風驟起,吹起了庭院中的塵土,周懷安的思緒飄向了懷舊的記憶。
他曾在庭院裡與兄弟們嬉笑玩鬧,如今卻只剩三人倖存。
若想登臨大位,終將與剩下的兩位手足相爭,屆時這座庭院也將徹底失去它的意義。
但眼下,他最大的敵人仍是趙侯爺,至於文遠在這場博弈中將扮演何種角色,唯有時間能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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