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目強壓下心中的戰慄,卷軸上“嶽總督”三字彷彿灼得她的眼睛生疼。
(文遠,這事還有轉圜餘地嗎?)她在意識海里焦急地問道。
(祖父不會允許的。)意識海里的回應帶著一絲苦澀和無奈。
(可這是送命題啊!你真想再死一次?)雲梓的聲音裡透著一絲焦急和不滿。
漫長的沉默後,趙文遠的聲音輕若嘆息:(你決定吧。)
雲梓深吸了一口氣,將卷軸塞回袖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此事本官自有計較。”
穿過九曲迴廊時,她感覺朝服領口愈發勒人,彷彿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正廳內早已聚集著身著緋紫官袍的官員們,趙侯爺正與中書令劉弘宇、侍中何世讓等人寒暄。
按照趙文遠平日的作風,雲梓徑直走向刑部尚書謝以楠所在的地方——那位正與右省長官葛仁謙敘話。
“謝尚書安。”她執禮時瞥見葛仁謙腰間新換的羊脂玉帶鉤,順口問道,“葛右省近日可好?”
寒暄還未結束,細碎的腳步聲便自殿外傳來。一個佝僂著背的宦官碎步進殿,尖細的嗓音刺破了晨霧:“聖——駕——臨——朝——”
百官霎時歸位,雲梓跪伏時瞥見周懷安從側門閃入的身影。
三皇子周匡尚在邊關平亂,五皇子周昀祺告假侍疾,偌大的殿堂裡,只剩下七皇子周懷安目光如炬地鎖著刑部左侍郎的脊背。
“眾卿平身。”周胤的聲音裹著龍涎香壓下,雲梓嚥了咽並不存在的唾沫,心中緊張到了極點。
工部與禮部的奏議在她耳中化作嗡鳴,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中衣。
當趙侯爺的目光第三次掃過她空蕩蕩的雙手時,她感覺袖中的卷軸重若千鈞,彷彿隨時都會將她壓垮。
不過須臾之間,刑部尚書謝以楠便已奏稟完畢。
按照次序,本應輪到趙文遠奏事,但云梓卻打定了主意,垂首不語,心中如鼓點般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當謝尚書躬身退回原位時,賈傅從她身後探出身子,低語道:“小侯爺,該您了。”
雲梓卻充耳不聞,只覺心跳愈發急促,她倔強地站著,紋絲不動。
“小侯爺?”賈傅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幾乎要帶著幾分哀求。雲梓深吸一口氣,依舊如老樹盤根般穩穩地立著。
見刑部無人出列,戶部尚書已準備上前奏事。
這位趙侯爺的盟友投來探詢的目光,雲梓慌忙低頭避開視線,額角的冷汗已悄然浸溼了領口。
“恕臣唐突,胡尚書且慢。”葛仁謙清朗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雲梓猛地扭頭瞪向他,卻見葛仁謙已出列向皇帝行禮,“前次朝會刑部左侍郎因病未能奏稟要案,懇請聖上允其補奏。”
(操!葛仁謙你!)雲梓心中暗自咒罵,卻也無可奈何。
“文遠有事要奏?準了。”皇帝頷首示意,語氣中帶著幾分威嚴。
雲梓喉頭緊縮,機械般地邁步出列,官袍下襬險些把自己絆倒,心中一片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