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璟頓時眯起眼，幽邃的眸光挾了一分意外。
主動請纓當他的棋子？
如此溫馴乖巧，進退得宜，哪有半分外界傳聞的粗鄙冒失。
故意選在不上不下的當口吊他胃口，可見這丫頭心有溝壑，深諳人性。
不過，他竟意外的……不反感？
“朕會考慮。”
像是存心折磨她，李承璟手往下滑，捻住她瑩潤的腰，沒說行，也沒說不行，挑眉，“不是說這個人都是朕的麼？拿出些誠意來。”
江赴月偎在他懷中羞赧掙扎，殊不知，這動作更為拱火。
她想要逃離，卻被李承璟骨節分明的長指捏住了下頜，連腦後都被他用手牢牢固定住，肆意汲取著醉人芳菲。
江赴月細聲嚶嚀，眼角壓不住地紅了，“去榻上……”
“就在這。”
李承璟難得生了逗弄人的心思。
這床笫床下，向來是李承璟主宰一切，他想在哪，就得在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旁人哪敢說個“不”字？
殿外候著聽到動靜的汪德順渾身一激靈，帶著所有宮人都退遠了些。
“不是說這江才人粗野魯莽，白日還衝撞了貴妃娘娘嚇暈了過去，皇上不是一向不喜這一款麼？”
王喜撓著後腦勺，話音未落額頭就捱了一個暴栗。
“小兔崽子還敢妄議主子娘娘，陛下對誰有興致，哪輪得到你置喙？”
王喜連忙噤了聲。
汪德順渾濁眼裡精光一閃，意味深長地教導道：“這後宮的嬪妃呀，皇上不喜歡，那就是粗鄙冒失，皇上喜歡，那就是嬌蠻野性；”
“在這深宮之中，凡事不能光用眼睛看，要用‘心’品悟。”
譬如表面循規蹈矩的妃子，誰知道背地裡面對聖顏又是一番什麼模樣？
若是這江才人真如外界傳言那般無腦，怕是還未面見天子，就被各宮玩死了。
他仰頭瞥了一眼浩瀚的夜空，雲霧遮擋住了銀月，卻襯得那彎月猶抱琵琶，更為神秘動人。
他有種預感。
往後啊，這後宮，怕是要變天了。
整個聽雨閣燭芯噼啪，被翻紅浪，一晚上足足叫了五六次水。
–
翌日。
待江赴月拖著快要散架的身子沉沉醒來，李承璟已冠服規整，太監端著玉革帶和環佩魚貫而入。
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江赴月惺忪起身，閉眼下意識低頭幫他繫腰帶。
手沿著他勁瘦的腰間胡亂摸索，李承璟喉結一滾，一把攥住那不安分的手。
面前的人睡眼朦朧，不經意滑出一截香肩，如瀑長髮散落，光潔瑩白的脖頸像塊羊脂玉。
“皇上……？”
江赴月瞪大眼，對上一雙暗到極致的幽眸，肩被他扳了過去：“大清早就敢勾引朕。”
她依依不捨地將腦袋偎進他懷中，雙手環在男人勁瘦的腰間替她束腰帶：
“皇上和嬪妾打個賭，若今日真如嬪妾預測般下雷陣雨，皇上晚上還得來陪嬪妾好不好？”
低眉躬身的汪德順心道這江才人真是膽大包天，竟敢“勒令”天子！
李承璟果然被氣笑，撥開她後頸凌亂的髮絲：“若非雨天，你待如何補償朕？”
江赴月低著頭，紅了耳廓。
李承璟卻是清爽起身，愉悅饜足地眯起眼：“允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殆盡後，原本睡意困頓的人斜倚在床頭，緩緩睜開眼，眸光清明冷靜，鋒芒畢露。
哪有半分羞澀嬌柔？
瑤華宮。
“嘩啦”一聲，儷貴妃臉色陰沉地將梳妝鏡前的名貴首飾拂落一地。
蓮若等呼啦啦跪了一群太監宮女，臉色煞白地磕頭：“貴妃娘娘息怒，仔細氣壞了身子啊！”
“既然你昨日分明親眼看到掖庭局的人撤了那兩個賤人的牌子，皇上昨夜為何翻了那江才人的牌子？”
她精心梳洗裝扮了十多種不同的風格，就是為了侍寢時，討得李承璟喜歡。
誰曾想，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到天明。
話音剛落，心腹太監蔡麟便從殿外進來，單膝一跪：“娘娘，奴才打聽過了，昨日上午梁昭儀進過掖庭局，還旁敲側擊了一番彤史。”
“好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把她給本宮——”
蔡麟一怔，手掩著低聲提醒：“娘娘，不妥，此事木已成舟，只怕您問再多她也不吐不出什麼真話來。倒不如……”
梁昭儀被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儷貴妃摸著梁昭儀鬢邊妖嬈盛放的芍藥，忽而一笑：“昨夜皇上可是翻了江才人的牌子。”
梁昭儀一怔，不自然笑了笑：“皇上不過是看在那狐媚子有個戰功赫赫的兄長份上，何足娘娘掛齒啊。”
儷貴妃眼皮子都沒掀一下，蔻丹掀起茶蓋，嫋嫋茶香升起：“她也是將門之女，怎麼剛進宮便得了召幸，而你當年在東宮時，一年還是個不得寵的良娣。”
“她來日若誕下皇子，母憑子貴，還有你說話的份嗎？”
梁昭儀笑意一僵。
她一直不大得寵，也就是在有了大公主後，日子好了些，皇帝時常會來她宮中用膳，逗弄公主。
梁昭儀自知頭腦空空，胸無點墨，是李承璟心中最不喜的那一類，索性便苦心鑽研舞技。
甚至為了精通各類舞派，不慎傷了身子，日後極難有孕。
若江才人誕下皇子……
皇上必定不會再來看她了！
……
一大早，江赴月就和眾妃嬪去了鳳儀宮問請安。
見她膝蓋發軟，小腿哆哆嗦嗦的樣子，沁嬪爽利一笑：“妹妹真是好福氣啊，聽聞皇上昨夜召你侍寢，叫了六次水呢，怪不得眼下走路都打擺子。”
姚美人家世也不差，貿然被一個冒出來的江才人佔了先，陰陽怪氣道：
“皇上要是真喜歡她，早就給她免了請安了，左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至於讓她受這罪麼？”
“可不是，”
梁昭儀冷笑，殷勤地看向前座的儷貴妃，“不光是免了早上的問安，還得晉一晉位份——這才叫彰顯殊榮呢。”
畢竟，如今後宮中最得寵的儷貴妃，當年就是禮數全免，在東宮時就是風光無二的太子側妃，如今別說可以時常不來請安，還手握協理六宮大權。
而這位初蒙雨露的江才人，什麼都沒有，足見皇帝只把她當個發洩慾望的暖床工具罷了。
新入宮的胡寶林也是面露得意，倒是那阮御女低眉順眼，不聲不響。
儷貴妃聽著左鄰右舍的吹捧，黛眉飛起，倒是有些同情這位江才人了。
真心愛一個人會想著憐她護她，怎會讓她成為眾人中的活靶子，受人四處抨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