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時針指向了晚上八點整。
聚光燈亮起，主持人笑容滿面地走上舞臺中央。
一開口就是念起了廣告詞。
一段接一段，沒完沒了。
臺下觀眾席開始還能保持耐心，漸漸地，竊竊私語聲響起。
直播間的彈幕更是早已按捺不住，直接刷屏開噴。
【臥槽！這廣子也太長了吧？唸了五分鐘有了吧？】
【贊助商是給節目組塞了多少錢啊？這吃相……】
【還不是沾了方羽的光！沒他誰看這破節目！】
【聽說現在廣告位搶破頭，報價一天一個價，後面排隊的還一堆呢！】
【離譜！一個新人帶飛整個節目，這商業價值，恐怖如斯！】
……
主持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臺下和線上的怨氣，加快語速。
總算在觀眾耐心耗盡前結束了冗長的廣告時間。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今天的第二位選手……”
登場的，並不是眾人翹首以盼的方羽。
觀眾席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但很快平復下去。
沒有了方羽那種開場就是王炸的壓力，後續幾位選手明顯放鬆了許多，發揮都還算穩定。
導師們也進入狀態，進行點評和搶人環節，現場氣氛逐漸熱烈起來。
只是，所有人的心裡，都等待著那個最終的名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越往後，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就越高。
彈幕討論的也幾乎全是那個還未登場的人。
後臺休息室，鏡頭時不時掃過。
方羽依舊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面前放著那個紅色的塑料袋，慢條斯理地嗑著瓜子。
彷彿外面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馬浩雄坐在他旁邊，也跟著一起嗑，時不時還傻樂一下。
這份淡定，更是急壞了屏幕前的觀眾們。
【羽哥還在嗑！他還在嗑啊！】
【這袋瓜子都快嗑完了！還不上場啊？】
【別磕了啊！等下嗓子磕冒煙了！我聽不了歌怎麼辦？】
【急死我了！導演是懂吊人胃口的！】
……
直到倒數第二位選手錶演結束，觀眾們才終於確定！
方羽，壓軸！
【老銀幣！導演你個老銀幣！】
彈幕裡一片對導演的親切問候。
要不是平臺有限制，早把導演噴自閉了。
在萬眾期待中，主持人提高了聲調，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
“各位觀眾！接下來，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本場最後一位選手——方羽！”
“他為我們帶來的原創歌曲是，《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話音剛落，現場掌聲雷動，尖叫聲幾乎要掀翻了演播廳。
方羽緩緩從後臺走出，站在了舞臺中央。
聚光燈打在他身上，那張臉依舊帶著揮之不去的憂鬱。
同時，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在方羽出場那一瞬間就開始瘋漲。
此刻更是數據直接飆升突破兩百萬！
互動彈幕密密麻麻，幾乎覆蓋了整個屏幕。
後臺工作人員們，全都看著那恐怖的數據，倒吸涼氣。
觀眾席裡，不少人默默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紙巾，攥在手裡。
“兄弟，借張紙。一聽這歌名我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旁邊一個沒準備的哥們小聲說道。
“給。”早有準備的觀眾遞過去，“這五塊錢一包挺貴的，我一個人用不完就可惜了。”
導師席上。
薛知謙、鄧子琪、花亦坤三人也都坐直了身體，眼神亮了起來。
心中暗自較勁，都做好了搶人的準備。
方羽沒有多餘的開場白，只是對著樂隊老師那邊微微點頭示意。
下一秒，電吉他聲音響起，貝斯線條加入，軍鼓邊擊和踩鑔聲細密地敲打著。
如同胸腔裡一陣壓抑又無法平息的心跳。
剛剛還喧囂的直播間彈幕，流動速度驟然減緩。
【這前奏……味兒太對了！】
【警報拉響！非戰鬥人員迅速撤離！戰鬥人員請備好紙巾！】
【完了完了，又要哭了……這次絕對頂不住了！】
【不能吧！我剛看了好幾遍郭大剛相聲，笑得腹肌都出來了，現在沒有人能讓我哭！】
【呵，巧了，我剛中了刮刮樂大獎！心情好得很！哭？那是不可能哭的！】
……
方羽微微低頭，靠近話筒。
致鬱聲線（中級）開啟。
“人群中哭著，你只想變成透明的顏色……”
“你再也不會夢，或痛，或心動了……”
“你已經決定了，你已經決定了……”
沒有嘶吼，沒有控訴。
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確認，一種徹底放棄後的空洞。
才唱了短短幾句，現場已經有壓抑不住的吸氣聲。
這首歌的痛，和《浪費》的綿長苦澀不同。
它更直接，更銳利，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剖開偽裝，直面那份絕望。
彷彿能清晰地看見，一個人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央，眼淚無聲滑落，周圍是漠然或好奇的目光，她只想蜷縮起來，變成誰也看不見的塵埃。
心死了，就不會再痛了。
撕拉——
撕拉——
臺下，拆開紙巾包裝的聲音此起彼伏，越來越密集。
鏡頭掃過觀眾席，不少人已經低下了頭，肩膀微微聳動。
直播間的彈幕徹底瘋了。
【我靠，這拆紙巾的聲音比伴奏都響了！】
【草率了，郭大剛白看了！】
【媽的，這威力……我懷疑我那刮刮樂是假的！我現在只想哭！】
【還好這次我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方羽出招吧，讓我痛痛快快的哭，上次憋得我差點心肌梗塞！】
【完了，我開的公放，旁邊的哥們已經開始抽泣了，我有點慌……】
……
舞臺上的方羽，對周圍的一切彷彿毫無察覺。
微微閉著眼，繼續唱著。
“你靜靜忍著，緊緊把昨天在拳心握著。”
“而回憶越是甜，就是，越傷人了。”
“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淺淺的刀割……”
歌聲裡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溫柔，輕輕訴說著回憶如何變成最傷人的利器。
那些曾經美好的點滴，如今都化作了掌心密佈的傷痕，一碰就痛徹心扉。
導師席上。
男默女淚。
薛知謙下意識地抿緊了嘴唇，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紅，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
花亦坤眉頭緊鎖，眼神複雜地看著臺上的方羽，心裡吐槽這小子每次都來這套，偏偏每次都這麼頂。
鄧子琪早已是淚流滿面，不停地用指尖去擦拭眼角溢出的淚水，卻怎麼也擦不幹。
精心化的妝容暈開一片，顯出幾分狼狽，又讓人看了心生憐愛。
此刻，所有人都清楚，高潮才剛剛開始。
鋪墊的情緒如同蓄滿水的堤壩，只等那最猛烈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