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院的院落內。
侍琴等人搬來兩個太師椅,中間放了個同高的小方桌,依次擺上茶具,糕點,時興的瓜果。
琅琊院內的眾人站做四排,每排十人,在那裡交頭接耳的談論著這個大陣仗。
但是顯然,沒有人知道這是要發生什麼事情。
“世子妃到——”
只聽院內的常嬤嬤一聲喊來,繪書與奉畫掀開前廳的門簾,女子穿著一襲淡紫色的衣裳,裙角繡著朵朵祥雲,衣領袖口處都繡有精美的金線圖案。
烏黑如雲般濃密而柔軟的髮絲用兩支玉簪固定,上面帶著祥雲紋路的金冠,幾縷青絲垂在耳邊,臉上畫著精緻淡雅的妝容,雙眸明亮清澈,唇瓣紅潤飽滿。
如此美麗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女子出現,加上常嬤嬤的通傳,瞬間讓眾人警醒,立刻跪地行禮道:“奴才們見過世子妃,世子妃安康!!!”
崔時願在下人們的跪伏之中,端莊華貴的走到太師椅前優雅的坐下,環視一週之後,紅唇輕勾道:“都抬起頭吧。”
此話一齣,下人們紛紛敢怨不敢言的抬起頭,雙手交疊放在小腹前,互相交替目光 。
“常嬤嬤坐吧,母親讓您來幫著觀摩,可沒說讓本世子妃累著您。”崔時願面露笑容,含笑看向一旁的常嬤嬤。
“既然世子妃都開口了,那老奴就卻之不恭了。”常嬤嬤行禮說完,兩步走到崔時願身旁坐下。
常嬤嬤環視一圈,對世子院的狀況大致都有了瞭解,面色冷淡的開口:“夫人說了,日後世子院便由世子妃做主,一切大小事務全部交由世子妃打理,包括下人們的去留,你們可聽清楚了?”
“是,小的明白!”下人們異口同聲道,幾乎兩個呼吸間,全部用目光看向崔時願的鞋間,無一人敢直視或者再亂看。
常嬤嬤再次審視一圈,這次終於勉強的點了下頭,看向崔時願,恭敬道:“還請世子妃發話。”
崔時願放下茶盞,含笑道:“多謝嬤嬤,本世子妃初入府,對府中一應事務不慎瞭解,還以為府內都是由婆母在做主,我便能夠偷個閒,可是昨夜世子回房,與我說世子院是要由我來打理的,母親今日說了同樣的話,將你們的賣身契一應給了我,我這才不負眾望的與大家打聲招呼。”
話音剛落,侍琴便端著賣身契走了一圈,讓所有人都看個清楚。
崔時願清了清嗓,目光柔婉,語調溫柔道:“想必在京城,我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也都曉得我自幼在清河外祖母的膝下長大,若是打理內務的手段與京城不同,還請大家見諒,聽說琅琊院的庫房鑰匙與賬本是在錢嬤嬤的手中,人在何處?”
詢問的話一齣,在場的下人們壯著膽子環視一圈,都沒有見到錢嬤嬤,紛紛搖頭道:“回世子妃的話,錢嬤嬤並未在場。”
“哦?並未在場,想必是昨日侍琴未一一通知到位,無妨,侍琴,執棋,你們帶幾個熟路的人親自去請錢嬤嬤過來,該帶的帶來,不該帶的也別放過。”崔時願嘴角的笑意淡的尋不見,抬手示意二人行動。
“奴婢願意隨侍琴姑娘與執棋姑娘一同去!”前排的婢女舉手道。
“還有我,我也願意!”
“還有我!”
侍琴指了舉手的幾人,開口道:“你們幾人隨我和執棋一道,去請錢嬤嬤來。”
十來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崔時願面色淡定的喝著茶,望向一旁正襟危坐,面色嚴謹的常嬤嬤。
“嬤嬤放寬心,不過是與琅琊院的人初見打個招呼,沒什麼大事,待會兒還會論功行賞呢。”崔時願溫柔的安慰道。
“老奴自是相信世子妃所做的一切舉動。”常嬤嬤聞言鬆緩了緊繃的身子,恭敬的回話道。
奉畫為常嬤嬤添茶遞點心,和常嬤嬤咬耳朵道:“嬤嬤您就放心吧,我們小姐可是自幼長在蘭陵蕭氏女子的膝下,恩威並濟,這是小姐六歲便學會的道理。”
下人房。
錢氏自喻是世子的奶孃,一向自視甚高,且裴暨二十一歲才娶妻,之前的那些年月她都將自己當成世子院的女主人來自居。
所以即便裴暨娶的是侯府嫡女,女方是士族大家的外孫女,她都覺得應該是新婦給她去請安,求著她幫忙繼續掌管世子院的對牌。
在裴暨大婚前,她便與下人們打賭,說第一日世子妃便要向她服軟,可第一日都深夜了,錢氏還沒見到世子妃的影子。
整個院子都無一人得到世子妃的通傳,錢氏輸了賭注,覺得還被狠狠地落了面子,所以在侍琴逐一通傳第二日要召見眾人的時候。
繼續打賭她要是不去,世子妃定會親自派人來請,還會給予豐厚的賞賜,而她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
在虛榮心的作祟之下,錢氏水靈靈的喝高了,還帶著平日玩得好的那些婆子,眾人吹噓著吹捧著,等待第二日的豐厚賞賜。
就在她們做著美夢的時候,一盆盆的冷水直接潑滅了她們的白日夢。
“啊!!!誰啊!哪個小兔崽子敢潑你錢奶奶!還想不想在這府內混下去了!到底是哪個腌臢小蹄子!給老孃我站出來!”錢氏睡的暖烘烘的,被深秋的一盆隔夜冷水潑醒,眼都沒睜開就扯著嗓子開罵。
“到底是誰,給老孃站出來!”錢氏罵罵咧咧的摸了一把臉,轉身下床睜開眼就見到以侍琴為首的婢女們站在那裡,像看小丑一般的看著她們。
錢氏與醉倒的三個老姐妹兒,互相擦著臉攙扶著起身,罵罵咧咧的嘴臉瞬間收攏。
錢氏想到昨夜的新賭注,得意的哼笑,上前道:“原來是世子妃身邊的侍琴姑娘與執棋姑娘啊,這大清早的來下人房可是世子妃請老奴過去敘話?就算是敘話也不是這個叫醒法啊,未曾想世家大族的教養便是這般的不知禮數,啊!!!”
錢氏得意洋洋的話音還未落,就被一個狠狠地耳光給打斷。
她跌坐在地,捂著臉惡狠狠道:“侍琴!你不過是一個婢女,也敢這般的對我,就不怕我鬧到世子與世子妃的面前嗎?!”
另外三人連忙扶起錢嬤嬤,分別兇惡的盯著侍琴。
侍琴拍了拍手,彷彿有什麼髒東西一般,她冷清道:“就怕你不告狀,世子妃有令,讓我們‘請’錢嬤嬤帶著世子院的對牌與賬本,前去問話。”
“去就去,小賤蹄子你給我等著!”錢嬤嬤被侍琴的舉動惹怒,惡狠狠的站起身,從床上的抽屜裡拿出對牌與賬本就要向外走去。
“等等,將這四人一併全部押過去,剩餘的人隨我檢查屋子。”侍琴眼尖的看到那抽屜裡閃眼的金元寶,當機立斷就一聲令下,原本被折磨壓迫慣了的婢女們鼓起勇氣,全部兩兩上前,抓住四人將其押出去。
二人對視一眼,侍琴帶著押著這幾人的婢女們站在外面,隨後執棋帶著小廝入內,冷酷的抬手:“給我搜。”
“別搜!住手!全部給我住手啊!”錢嬤嬤氣急敗壞的開口,她這些年好不容易攢的孝敬全在這裡,被翻出來那還了得!
“我是世子的乳母,你們竟然這樣對我,待見到世子妃,我定要你們好看!!!”錢氏喊完,言語難聽的辱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