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她第一次見周京妄。
她在周家住了兩年,總跟在周嘉樹身後跑。
午後的陽光落下,羅琳帶著周京妄到了周家,打破了一切平靜。
大人們在屋堂,周嘉樹不小心偷聽到了大人說話。
他猛地推開房門衝了出去,氣勢洶洶,直接將周京妄推到在地上:“私生子,你是個私生子,滾開周家,滾出去,我才是周家唯一的兒子。”
周京妄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反手一把抓住周嘉樹的衣領,用力一扯,順勢將其壓倒在地。
兩人就這樣瞬間糾纏在一起,互不相讓,拳腳相加。
那時,她時常跟在周嘉樹身後,見到有人欺負他。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准你欺負嘉樹哥。”橘頌一邊大聲喊著,一邊奮力拉扯著周京妄的胳膊。
周京妄卻一把將她甩開:“走開,是他先動的手。”
自小跟著羅琳混跡社會,周京妄手上的力不小,橘頌不知哪來的勇氣,急起來,抄起一旁的菸灰缸,毫不猶豫地朝著對方徑直砸了過去。
原本緊緊扣住周嘉樹的力量,瞬間鬆懈開來,而周京妄跌坐在地。
他看著她。
他沒想到,一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急起來,也能這般狠。
那目光,橘頌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穿著白色的公主裙,精緻的裙襬微微顫抖著,從衝動中緩過神來。
想上前,卻被周嘉樹拉住:“別管他,死不了,一個私生子,他休想進周家,若是今天爺爺敢認他,我就永遠不回這個家。”
額頭上的傷不算重,也不算輕,鮮血正順著傷口緩緩流淌而下。
周老爺子知道後,也只是叫人幫忙隨便包紮一下。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私生子,周老爺子沒放在心上。
原來,羅琳是下海女,周父在沒結婚前的荒唐,卻讓羅琳有了孩子。
周家是書香門第又是經商,自然接受不了這樣出身的女子。
周崇被周老爺子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那一夜,周京妄被關進了三樓的一處雜物間內。
“明日,給這孩子做個親子鑑定,下海的女人生的種,誰知道到底姓什麼?”周老爺子說完,就讓人將房間鎖住。
羅琳來周家鬧,想得到錢,卻忘記叱吒商業的周家也不是吃素的。
房門縫隙處,橘頌塞了一個麵包進去:“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京妄躺在地上,靠在門上,沒有回答,拿過麵包。
他……實在有些餓。
“嗯,還沒把我砸死。”周京妄有些自嘲,卻摸到懷中的一個巧克力。
這是白日,他第一次到周家,在客廳裡揣到懷中的。
他沒吃過,包裝很好看,忍不住拿了一個。
他遞到門下,推了出去:“巧克力,給你,回禮,我不想欠你。”
橘頌推了回去:“我不吃巧克力。”
他卻忘了,橘頌在周家住了那麼多年,什麼樣的巧克力沒見過。
只有他,沒世面,沒見識。
知道他還有幾分記著仇,橘頌心裡也很自責。
抱著膝蓋,解釋:“我……不敢貪吃,不敢吃巧克力。”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會與人說這般話語。
十歲時,他的父親生意失敗,那些欠債的人將別墅堵的沒有一絲合縫。
父親的公司被清了產,別墅賣了,拿出所有的積蓄,才將債務還清。
在老宅的最後一晚,父親將自己關了起來,喝的爛醉如泥:“我不走……誰都休想將我從宅子趕出去。”
那時她還小,父親讓她去幫他買藥,父親說,剩下的錢給她買巧克力。
小孩子的貪嘴,卻讓她永遠失去了父親。
父親在那酗酒的夜晚,永遠的留在了氏族大宅。
一次服用幾十片的安眠藥,加上飲酒,達到致死量。
他本就想尋死,那安眠藥是故意支橘頌去買的。
她有時在想,是不是當時的她沒有貪嘴,她是不是,還會是一個有父親的孩子。
母親在父親出事後,就離開了。
母親改嫁,父親的死,她成了無父無母的孩子。
橘頌的爺爺曾和周老爺子交好,是戰友,有生死之交,救過周老爺子一命。
在周老爺子,當年創業失敗的時候,曾給過一筆資金資助,闖過難關。
才有瞭如今的周氏。
周老爺子將她接來了錦苑。
巧克力……自那以後,她沒在吃過。
午夜夢迴,她時常做起那個夢。
這事,她沒跟周嘉樹說過,她害怕他認為,她是一個害死自己父親的惡魔。
淚水滴落,橘頌抱著雙膝。
月光透過遠處三樓窗臺,照了進來,橘頌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我回去了,你替我保守秘密,這事不要跟別人說,好不好。”
“我很抱歉,你能不能原諒我。”
屋內,沒在說話。
周老爺子做了親子鑑定,周京妄確實是周崇的兒子。
因為這事,葉念初和周崇要鬧離婚。
周、葉兩家本是連姻,自是接受不了周京妄這樣的存在。
那天,周老爺子給了羅琳500萬,算是給的撫養費。
羅琳的目的本是如此,那年周京妄十三歲,被羅琳帶著出了錦苑的大門。
錢了,人走。
周京妄曾想過自家父親是何模樣,爺爺又是什麼樣子,卻沒想到。
到了周家是這樣的結局,那大門關起的瞬間,鎖住了他所有的念想。、
離開時。
他回頭看向錦苑的大門,見到穿著公主裙的女孩,在門縫處看了他一眼。
周崇和葉念初因為這事,有了隔閡,兩人搬出了錦苑。
在外,為了周氏,保持著虛無的婚姻。
後來,錦苑冷了下來,只有周老爺子、周嘉樹和橘頌住在這裡。
一切思緒在腦中回過,橘頌看著面前的人,緩緩地將伸出的手指收了回來:“京妄哥,你會抽菸嗎?”
周京妄微微挑起一側的眉毛,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僅想學喝酒,還想學抽菸不成?”
“給我試試。”她步子湊近,一個起身,小手朝著周京妄的褲兜伸了過去。
少女的身影差一點跌進他懷裡,周京妄扶住她手腕,聲音暗啞:“別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