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洛涅一樣,蕾蒂西亞在尤金的指導下,劍術也逐漸展現鋒芒。
她在實戰不斷磨鍊自己,在與尤金的交鋒中如海綿般吸收著他卓越的教導,彌補自身的不足,掌握新的劍技。
為了變得更強,為了終有一天,能夠站在自己敬仰的英雄身旁。正是因為懷揣著這種堅定不移的目標,她的成長速度甚至超越了阿洛涅。
砰——!!
破空之聲猛然炸裂開來,銳利的劍鋒直襲向尤金。
她變得更快了。
對於高等精靈這份驚人的成長速度,尤金也不禁感到驚訝。
精靈是長壽的種族,因此成長緩慢。然而高等精靈不同,繼承了高貴血統的他們,不僅擁有超越普通精靈的魔力操控能力,成長速度更是凌駕於人類之上。
“幹得不錯。”
“還沒結束呢!”
劍風愈發狂暴,愈發凌厲。
蕾蒂西亞每次揮劍,都會捲起狂風。那股狂風逐漸壯大,最終化作足以碾碎一切的風暴,狂暴地席捲四方。
然而——
“還不夠。”
尤金猛然揮劍,精準地刺向某處。
剎那間,那股呼嘯的風暴隨之消散。劍風中交織的魔力之線被一擊斬斷,蕾蒂西亞的攻勢被徹底化解。而尤金,甚至沒有動用“魔力之刃”,僅憑普通劍技便輕鬆瓦解了她的招式。
“決斷力不錯。”
尤金將劍向後橫掃。
他已經察覺到,蕾蒂西亞藉助狂風的掩護,已悄然繞至身後發動奇襲。
鐺——!!
劍與劍相撞。
“居然連這一擊都輕易擋下……”蕾蒂西亞咬緊牙關,吞嚥下喉間的不甘。即便身影沒入狂風之中,尤金依然能夠精準捕捉她的氣息……果然,身為騎士長級的強者,實力深不可測。
“又輸了。”
她坦然承認了敗北。
這已經是第幾次輸了?她甚至懶得去數了。
儘管一次次的失敗曾讓她感到羞辱,但如今連這種屈辱都逐漸麻木了。每次對練,她都會落敗。失敗已經成為了理所當然的事。當然,她內心深處仍然湧動著不甘的情緒。
她不想輸,她天生就不是甘願認輸的性格。
“你的進步很快,魔力之刃的運用也很出色。畢業考試對你來說已經是十拿九穩了。”
蕾蒂西亞,早已具備通過布里亞學院畢業考試的資格。
不愧是學院的第一名、
無論是端莊的外貌、出眾的學識,還是鋒利的劍術,皆屬上乘。再加上“黃金桑坦德”家族的威光,在學院裡能與她匹敵的學生可謂鳳毛麟角。
“那、那是當然的!我可是桑坦德家的小姐,這種程度理所應當……!”
聽到尤金的稱讚,蕾蒂西亞猛地別過頭,雙手抱胸,臉頰微微泛紅。
甚至連晶瑩的耳尖都染上了緋色。她似乎不擅長應對這種直率的誇獎,特別是毫無修飾的讚美。如果誇獎她的人是阿德娜,她恐怕會高興得飄到天上去吧。
“讓開,死肥豬。”
“……肥豬?!”
阿洛涅突然推開蕾蒂西亞。
她似乎對蕾蒂西亞被尤金誇獎一事感到不滿,臉上滿是悶悶不樂的表情。
“誰是肥豬啊!”
“帶著那麼大一對胸脯不嫌重嗎?下流!庸俗!想練劍的話,就該有一副輕盈的身體!”
“輕盈?貧瘠才對吧。”
“貧瘠?!你再說一遍?!”
……又吵起來了。
兩人幾乎貼著臉,激烈地爭執不休。尤金望著眼前這一幕,頓時感到頭疼。
……感覺自己成了馴獸師,
正在調教兩隻特別不聽話的寵物。
“朋友之間,要好好相處啊。”
他無奈地介入其中,試圖調解。
然而,蕾蒂西亞和阿洛涅立刻異口同聲地反駁道——
“誰跟她是朋友啊!”
“才不是朋友!”
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果然,吵架就像鼓掌,必須兩隻手都動才能發出聲音。而蕾蒂西亞和阿洛涅,簡直就是這句話的完美復刻。
……
被阿洛涅和蕾蒂西亞的激烈爭鬥波及的尤金,最終被阿德娜拯救了出來。
他與她一同走在庭院中。
喧鬧嘶吼著爭執的阿洛涅和蕾蒂西亞的聲音,逐漸被拋在身後,消失不見。
“霧月王國傳來了消息。”
“他們打算支付我的贖金?”
“似乎是有那個意思。”
“至少不會低於五十億艾特爾吧。”
“他們提出會支付兩倍的金額。”
阿德娜看了尤金一眼,像是在試探他對這番對話的看法。
“我的部下們並不想回國,看起來桑坦德家族對他們照顧得不錯。”
“……那就好。”
“我對這邊的生活也挺滿意的。以奴隸的身份來說,待遇算是相當優渥了。”
“我們精靈之國對有才能的奴隸相對寬鬆。畢竟,那些才華不該被埋沒。”
精靈之國相較於其他國家,人口嚴重不足。
因此他們依賴奴隸。
從政治、教育到社會的各個層面,都有奴隸的存在。精靈之國不會單純把奴隸投入苦役,而是依據他們的才能分配職務,讓他們對國家有所貢獻。
“所以你的意思是……”
尤金稍作停頓,隨後再次開口。
“是在問我想不想回去?”
“嗯。”
阿德娜的表情有些緊張,彷彿他的回答將影響某個重要的決定。
“老實說,我並不特別想回去。但如果問我是否會在精靈之國終老……這個問題,我倒是有些猶豫。”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聽到尤金的回答,阿德娜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她一向面無表情,如今的變化實屬罕見。
‘她竟然也能露出如此明朗的笑容。’
看到她那純真燦爛的笑顏,尤金不自覺地輕咳了一聲,偏過頭去。那一瞬間,他的心跳竟有些微微加快。
似乎感覺臉頰微微發熱,他只能故作鎮定地移開視線。
“不過,奴隸能當面對主人說‘我想回家’這種話嗎?”
“我也不知道。”
“嗯?”
“因為我從沒有過奴隸。”
“精靈之國可是以奴隸制聞名的地方,你這個高等上位精靈居然從沒養過奴隸?”
“但事實確實如此……!”
阿德娜微微漲紅了臉。她的反應,讓尤金確信她並沒有撒謊。
……所以,我算是她的‘第一個奴隸’?嗯,這個說法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
“雖然我在精靈之國待的時間不長,但據我所知,高等精靈的必需品之一就是奴隸吧?年輕又精力充沛的奴隸。沒有奴隸,連喝湯都得餓著肚子,這才是你們高等精靈的生活方式吧。”
尤金曾在學院安排的餐廳裡,偶然目睹過高等精靈的用餐情景。
他們拒絕在學院食堂用餐,認為自己尊貴的血統不該接觸普通精靈的食物。甚至認為,與普通精靈在同一空間吃飯本身就是件荒謬的事情。
更誇張的是,他們連吃飯都要奴隸餵食。因為在他們看來,自己親自動手進食,是有失身份的行為。
“就算我是個外來者,這種謊言也太敷衍了吧。我在精靈之國遇見的高等精靈可不算少,從沒見過不養奴隸的。”
“阿洛涅也沒有。”
“如果阿洛涅打算養奴隸的話,先去交個朋友吧。連朋友都沒有的高等精靈,居然妄想養奴隸?”
“但阿洛涅是個光明磊落、意志堅定的孩子!只要她想交朋友,隨時都可以做到!”
“她今年才二十一歲,比我小三歲而已。但她到現在都沒交到朋友,你不覺得奇怪嗎?”
“……三、三歲之差嗎……!”
但是,阿德娜關注的重點卻完全不在這裡。
尤金今年二十四歲,而阿洛涅二十一歲,確實只差三歲。
但相比之下,阿德娜今年已經三百二十歲了。
如果要按照歲數插上生日蠟燭,她的蛋糕恐怕只會光有蠟燭,甚至連蛋糕都會被蠟油淹沒。
“那、那個……總之,就當作你沒有回國的意願吧。”
“嗯。”
“謝謝你。”
“哪裡的話,我可是這家族的奴隸啊。”
尤金輕描淡寫地說道,而阿德娜則微微低下頭,緩緩點了點頭。
……
北方戰線的狂犬
在北方戰線,與蠻族鏖戰不休的海倫·洛斯菲爾德再度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
她俘獲的蠻族,全部被處決。
砍下的頭顱堆成高塔,無頭的屍體被長矛串起,成為血腥的標本。
目睹同胞慘死的蠻族終於動搖,選擇暫時撤退。他們本以悍不畏死聞名,如今卻被海倫·洛斯菲爾德的殘虐手段震懾得心膽俱裂。
只因擋在她與那個人重逢之路上的人,一律得死。
“敢阻擋我與尤金重逢的,通通該死。”
“沒有理由留活口,殺光就好了。只要殺得足夠多,就不會再有障礙。”
海倫低聲呢喃,語氣輕柔,卻透著令人窒息的瘋狂。她的副官們默默低下頭,沉重地點了點頭。
“的……的確……”
“尤金大人一定會很高興的。海倫閣下成為王國七劍的第一席也只是時間問題……您與他可是已經訂下婚約的人……”
他們勉強迎合著海倫的話語,然而語氣中的敬畏之外,更多的是不加掩飾的恐懼。
不能忤逆她。
必須假裝認同她的瘋狂。
海倫·洛斯菲爾德是瘋狗,一隻撕碎敵人的瘋狗。她不知憐憫為何物,只知道殺戮。霧月王國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不斷將她投入各大戰場,讓她的劍刃沾滿敵人的鮮血。
“法爾科閣下。”
一名騎士疾步走來。
海倫的副官,法爾科,在得到上司的默許後,起身走出會議室,跟著騎士穿過走廊。直到遠離了會議室,他才等來對方帶來的消息——
“大事不好了。”
“何事?何必如此緊張?”
“尤金·索托斯大人……在與精靈族的戰爭中,被俘虜了。”
“什……什麼?!”
法爾科猛地瞪大了雙眼,幾乎是怒吼出聲。
王國七劍之一的尤金,竟然被俘?!
在他離開王都,奔赴北方戰線時,尤金還是好好的。確實,他聽說尤金將被派往西境,但……居然會成為精靈族的戰俘?!這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消息屬實。西境前線有我的同僚駐守,我已經反覆確認過。”
“胡扯!王國七劍的第三席,怎麼可能被俘?!這不可能!一定是誤報!”
法爾科怒斥道,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讓對方再去核實一遍情報。
但他的話語,被驟然間降臨的殺意打斷了——
海倫·洛斯菲爾德,來了。
她聽見了。
哪怕是遠在會議室之外的走廊,她依然聽見了尤金的名字。
她本對其他事情漠不關心,可唯獨對她的未婚夫,尤金·索托斯,她抱有偏執的執念。
“……剛才,你說什麼?”
她金色的瞳孔泛起森冷的光,如同猛禽鎖定獵物。
不,那不是人的眼睛。
那是野獸的眼睛,是連野獸都比不上的怪物的眼睛。
“再說一遍。”
她輕聲命令道,聲音輕柔得近乎溫柔。
可在場所有人卻只覺得脊背發寒。
某種無形的瘋狂氣質正從她身上瀰漫開來,像是濃烈的毒,壓抑的令人窒息。
她原以為——
她可以回到王都,向尤金訴說自己斬殺蠻族的戰功,迎接未婚夫溫柔的目光。
然而,現在——
她的期待,化作了純粹的殺意。
“誰……被誰……抓住了?”
美麗女子的面容上,浮現出扭曲的陰影。
偽裝成人的怪物,發出了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