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太連連點頭。
顧卓曄交代了幾句走了，顧老太想到自己差點壞了兒子的大事，心裡很後怕。她臉色一沉：“老大家的，老大家的？”
張海秀委委屈屈地出來了，就在剛才，她聽說顧卓曄回來，高高興興地和婆婆一起迎出去，結果一個照面，顧卓曄罵她辦事不力，直接扇了一巴掌。
顧老太看她這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擺著那個死樣子給誰看？你看你辦的什麼事？找的什麼人？事情都過去了，還讓人去老大書院裡鬧事。要是影響了老大的前程，我撅死你！”
張海秀想說不是她找的，是顧卓曄要她去辦，她只是去牽了個頭，但也不敢說出口，
“還不快去做飯？老大一會兒回來吃什麼？”
“哦！”張海秀也不敢叫委屈，頂著臉上的指印去做飯了。
顧老太又罵罵咧咧的：“老二家的，老三家的，都死到哪裡去了？”
聽見她尖利的罵聲，二兒媳餘翠香，三兒媳馬愛芳都露了頭。
顧老太不情願地道：“把老四住的屋子給收拾出來。”
馬愛芳道：“不是淇兒住著嗎？”
以前顧水生一家住的，也就一間屋子，一張床，他們搬走後，這間屋子就被張海秀哄著顧老太答應給自己的女兒顧蘭淇。
顧老太罵：“一個丫頭片子，還想一個人住一間房嗎？讓她跟我睡！把這房空出來！”她煩著呢，老四忤逆，現在要把人再哄回來，這口氣梗死人。
但老大說的對，現在他還能賺錢，先哄著。
等老大當了官，再把他趕出族也不遲！
眼見得顧老太罵罵咧咧的要罵她們了，馬愛芳立刻進去收拾，餘翠香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面。
嘁，有好事的時候沒她！要幹活了就叫她！
顧卓曄怒氣衝衝的回來，顧老太關心地問道：“怎麼樣？他答應了嗎？”
顧卓曄搖搖頭。
顧老太頓時罵道：“遭瘟的白眼狼，這還拿上架子了？誰給他的臉，一個瘸子，還真當誰少不了他似的……”
正罵著，突然見到大兒子那冷冷的眼神，也訕訕地住了口，討好地道：“兒啊，現在怎麼辦？”
顧卓曄道：“拿十兩銀子出來。”
顧老太不敢問，直接進屋，去拿了十兩銀子。
顧卓曄沒接，道：“你讓老三跑一趟縣裡，找到眼兒媚的雪娘，把銀子還給她！”
他頤指氣使的，代表著在這個家裡的絕對權威，顧老太卻不生氣，道：“好！”
這件事他本準備自己去做的，但又想到，他身份貴重，哪怕是為了還銀子，被人看見他從青樓出入，也於他的名聲有損。
老三隻是個泥腿子，名聲不名聲的無所謂。
“叫老三記清楚，是還給眼兒媚雪娘，把話說清楚，對那老闆說是娘派他過去還錢的！”
“娘記住了！”
顧卓曄威嚴地點點頭，轉身又出了門。
顧老太看著他的背影離開，也沒敢問。正要去叫老三顧得寶，這時老二顧來金進來。
他一眼就看見顧老太手中白花花的銀子，眼睛都直了。湊過來道：“娘，你拿著這些銀子幹什麼？”
顧老太道：“還不是老四那天殺的不肯賣那賠錢貨，城裡那嬌精跑去找大哥麻煩，逼著咱們還銀子嗎？你大哥叫你三弟去一趟，把銀子還上，省得那妖精作妖。”
顧來金眼睛子一轉，狗腿地過來，給她又捏肩膀又捶腿，諂媚地道：“娘，我去吧。我好久沒去縣裡了！”
“你大哥叫老三去！”
顧來金立刻繞到前面：“娘，你放心叫老三去呀？老三磨盤都壓不出一個屁來，他能說得清楚嗎？別他去了話沒說清楚，反倒壞了大哥的事！”
顧老太一聽也是，老三隻知道埋頭幹活，聽話是聽話，跟個鋸嘴葫蘆似的，可不能把老大這事給辦砸了。
顧來金趁熱打鐵：“娘你讓我去，指定給大哥辦好了，把話說得清清楚楚的，讓那妖婆子再不會去找大哥麻煩。”
顧老太把銀子遞給他：“那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我現在就動身，還能趕得著晚上回來！”顧來金一把把銀子搶到手裡，喜笑顏開：“雖然是要給人家的，但在我手裡待著怎麼就感覺這麼喜慶呢？”
顧老太笑罵一句，但看著遞出去的白花花的銀子，一陣肉痛，到嘴的肉吐出來了！
顧來金已經湊過來，笑嘻嘻伸手道：“娘，給我些錢唄！”
“你要錢幹什麼？”
顧來金笑嘻嘻給她捏肩：“娘，我這是為大哥辦事，去的是縣裡，那路得多遠啊？雖說我兩條腿也能走過去，但到地兒得天黑了吧？再說我手上帶著這麼多銀子，路上也不安全。我不能把大哥的事給辦砸了，你說是不是？”
顧老太平時很吝嗇，但涉及到大兒子，她一向大方。當即拿了十文錢給他，道：“快去快回！”
“娘，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
顧老太一想也是，二兒子乖巧孝順，主要是他聰明會說話，不像老三一個悶葫蘆。
顧來金換了一身衣服，便揣著銀子走了。
晚飯時候，顧卓曄又到了顧水生的窩棚。
顧水生一家人在院子裡吃飯。
院子裡打掃得很乾淨，中間是一塊破木板，下面墊著磚，上面擺著一盆野菜糊糊，還有一盆雜糧窩頭。
盆和碗雖都是粗陶，但都是新的。
一家人專心吃飯，就著野菜糊糊吃著雜糧窩頭，孩子大人都吃得很香。
他溫聲道：“四弟！”
顧水生抬起眼，看見站在籬外的顧卓曄，他站起身：“吃飯了嗎？一起吃點？”
顧卓曄婉拒：“不了，我不餓！”
顧水生沒錯過他眼底的嫌棄，喬兒說晚餐少吃對身體好，所以家裡的晚飯吃得簡單。
他想起每次顧卓曄回來，顧老太都會殺雞，今天想必也不會例外。顧卓曄又怎麼看得上這些野菜糊糊和窩頭呢？便不再多說。
只是放下筷子，道：“你是有事找我嗎？”
顧卓曄繼續粉飾太平：“大哥也不叫了？”
顧水生避而不答，道：“進屋說話？”
看著破舊的窩棚，顧卓曄的腳像釘子釘住似的。他擺擺手：“四弟，先前跟你說的話你考慮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