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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外面的小雨一直下個不停,嚴惜不知道那人牙子會不會按時過來。

她細嚼慢嚥吃了個窩頭,將溼衣裳在炕頭鋪開,下著雨沒法洗衣裳,這樣烘乾還能穿。

裙子下襬沾了些泥點子,烘乾了搓一搓就好。

母女兩個一時沒話,各做著手裡的活。火架子上的瓦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不一會兒,狹窄的茅草屋裡瀰漫著濃濃的藥味。

瓦罐咕嘟了一會兒,嚴娘子便不加柴了。

嚴惜抬頭往灶臺後面放柴火的地方一看,那裡放著的柴火也不多了。又要買柴火了,連著下了這麼幾日雨,柴火定然要漲價了。

嚴惜嘆息一聲,還是晴天好,最起碼晴天她可以出去撿些柴回來。

嚴娘子吃了藥,還要就著門口的天光做針線,被嚴惜拉住了,“阿孃也在炕上坐會兒吧,剛吃了藥,別在門口凍著了。”

嚴娘子笑著坐在炕邊兒上,看了嚴惜一眼,只一眼她就收回了視線。

小女娘雖然清瘦,眉眼清麗,彎彎的柳葉眉,沒有一絲雜亂,眼睛清亮黝黑,過不了幾年就能長成溫婉的女子。

嚴娘子有些不自在,她下炕將嚴惜溼透的鞋子放去了灶門口,順便輕聲告誡了她幾句,“在大戶人家做事,要勤快,要眼明心亮。”

母女兩個正說著話,門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裡傳來一個帶著幽怨的聲音:“哎呦娘唉,這路是真難走,嚴娘子在家嗎?”

聲音剛落,門口就響起了砰砰的敲門聲。

嚴娘子忙下炕穿鞋,同時嘴上應了聲:“在呢,在家呢。”

“雨天路滑,難為王媽媽一路行來。快屋裡坐。”嚴娘子開了門,熱情邀請人牙子王媽媽進屋。

王媽媽撐著油紙傘,站在門口沒有動,扯著皮肉笑了笑,道:“不早了,時間趕,快讓小女娘出來吧,我們得走了。”

嚴惜在屋裡聽到王媽媽的聲音,下炕穿上她還沒有烘乾的鞋子,轉身拿過自己的包袱抱進懷裡。

嚴娘子扭頭看過去,心裡酸楚楚的,突然之間跟養了十年從來沒有分開過的孩子分開,心中還是有些難捨。

嚴惜倒是沒有覺著不捨,她想著若是有空她還是能回來看她孃的,便抱著包袱笑著走向嚴娘子。

“阿孃,我過去了,若是有休沐探親的日子,我就回來看你。”

嚴娘子硬扯了一絲微笑輕嗯了一聲,跟著嚴惜走出房門。

天好似漏了個洞,雨下個沒完沒了。

王媽媽打著油紙傘,腳下穿著泥屐子。嚴娘子忙拿出那個破斗笠遞給嚴惜。

“阿孃留著自己用吧,雨並不大。”

嚴惜說著將包袱頂在了頭頂,她笑盈盈望著嚴娘子,“我這樣就可以了。”

雨只是看著小,如此一直下一直下淋久了也是能將人澆透的。

王媽媽不耐看她們母女情深,催促了一句,“快走吧。”

身子單薄的小女娘,討好地對著王媽媽一笑,看了嚴娘子一眼,跟在她身後走了。

茫茫細雨中,頭頂著包袱,佝僂著身子,一腳泥一腳水地走了。

她原本該錦衣玉食,奴僕成群的,如今她走著泥濘的道路要去做別家的奴。

嚴娘子不知道心中是難過還是高興,感覺有些複雜。

……

走過城門外的一條泥濘小路,進了城門便是青石板鋪的路。

進入城門之後,打著油紙傘的王媽媽腳步快了幾分,嚴惜也頂著包袱快步跟著。

她兩手扶著頭上的包袱,雨水順著纖細的胳膊往身上流,看著略顯狼狽。

兩人走了大概半個時辰,終於到了城東的陸家門口。

北邊的偏門處,王媽媽叩響了門環,將她交給了一箇中年男人。

“李管事,這就是貴府前兩日在我那裡簽下的小丫頭,我給您帶來了。”

當初選人的時候,是陸家的一個媽媽去選的,那媽媽像選牲口一樣捏了她的胳膊腿,掰著她的嘴巴看了許久,最後還算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媽媽將人交給陸府的管事,給嚴惜說了句,‘要好好做活’就走了。

李管事瞥了她一眼,涼涼道了句:“跟上。”就撐著油紙傘走進雨幕裡。

淋了一路的雨,除了包袱擋著的頭髮,她身上已經溼透了,反正都已經溼透了,她也管不了那麼多抱著包袱低著頭跟在管事身後,雨水又順著脖頸往下流。

興許是雨天的緣故,一路走來也沒有遇著什麼人,直到她被帶到一個小院。

當初過去選人的那個媽媽走了出來,接過她之後帶著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裡大通鋪上並排坐著三個小女娘,看起來跟她都是差不多的年歲,也有看著比她小的。

個個都低著頭,見有人來,又忍不住抬眼偷偷看向她。

她們頭髮還潮溼著,身上的衣裳倒是乾爽,應該是換過了衣裳。

想來也是,剛買進來的奴僕,一人也花了二三兩銀子的,也不能讓她們生病耽誤做工。

“就等著你一個了,來的那樣慢。”

這位媽媽嘟囔了幾句,將她們交給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子。

“春燕,今兒你先帶著她們仔細洗洗,換上府裡僕人穿的衣裳,明天由老夫人院裡的吳媽媽給她們分派去處。”

“知道了,李媽媽,你就放心交給我吧。”

春燕對著李媽媽一臉的嬌笑,送走李媽媽之後便換了一副嘴臉,她冷著臉好似誰欠了她幾十兩銀子一樣。

“看看你這腳上髒兮兮的,還不將鞋子脫在門外。”她先是對著嚴惜呵斥一頓,才抱著手臂,說,“等一下兩人一起去後院抬水,抬回來將你們這一身臭烘烘的皮子涮洗乾淨。”

嚴惜退到門口,聽著她說等一下還要去抬水,便沒有將鞋脫下來。

“你怎麼還沒有脫?”春燕怒目瞪了嚴惜一眼。

“等一下不是要去抬水嗎?我將水抬回來之後再脫。”

嚴惜跟著她娘東奔西跑的,極少跟人打交道,因而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味。

春燕沒有想到這個矮瘦的小丫頭敢頂嘴,氣得眼冒金星,想著她說得沒錯便翻了個白眼,指著屋子裡牆角放著的水桶說:“兩人抬一桶。”

她看了嚴惜一眼,給她指了一個比她還瘦小的女娘,“你們兩個抬一桶。”

又指了另外兩個差不多年紀的,“你們兩個抬一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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