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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哭喊聲,叫罵聲,引來了隔壁住著的人,隨後便有人去喊來了管著她們的李媽媽。

李媽媽趿拉著鞋子跑進來,進門就罵:“不讓人省心的小祖宗,還不快撒手。”說著伸手將兩個纏打在一起的人用力分扯開,隨後氣惱地在每人臉上狠狠擰了一下,狠罵了一句:“不讓人省心的小蹄子,吃飽了撐的。”

門口站著幾個探頭探腦看熱鬧的,被李媽媽吼了出去,“該幹嘛幹嘛去,實在閒得慌,將我屋裡的衣裳拿出去洗了。”

聽她這麼一說,看熱鬧的嗖地一下都跑開了。

打架的兩個人,頭髮凌亂,臉上都有兩道深紅的血道子。人雖然被分開了,可兩個誰也不服誰,齜牙咧嘴恨不能吃了對方。

“不知道好歹的東西,傷了臉以後可是沒法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李媽媽看她們兩個這樣,氣不打一處來,盯著她們兩個說:“說吧,為何打架?”

寶素自知理虧,眼神慌亂了一瞬。

嚴惜肯定寶素在二姑娘跟前胡說了什麼。她手一指寶素,很斷定地說:“她在主子跟前搬弄是非。”

剛進府的小丫頭,還沒有到能在主子跟前說話的份兒,她如何搬弄是非?

李媽媽眼中疑惑一閃而過,嚴惜就將在青林院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若不是她搬弄是非,我只不過給小爺們指了指竹球的位置,二姑娘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教訓我?”

小小年紀,心眼子不少,就是還不到火候。

李媽媽不由得深深看了寶素一眼,又轉頭看向嚴惜說:“是不是你說的那樣,明兒我去看看花盆下面有沒有竹球,大不了我去向二姑娘身邊的丫頭求證。若是真如你說的那樣,我定然是秉公處理。”

兩個小丫頭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向二姑娘的丫頭求證,不過嚇唬嚇唬寶素而已。

寶素本來理虧,被嚇唬了一下,就哭著認了自己的錯。

“你心術不正,我跟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我?給我磕頭認錯。”

嚴惜一聽果然是寶素害她,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要寶素給她賠禮認錯。

寶素不吭聲,只一味的哭。

當初,寶素能進陸府,是她姑母尋了李媽媽的門路進來的,五兩的賣身銀子,給了李媽媽二兩,她不信她不站在她這邊兒一點兒。

寶素一副處處可憐樣,哭著說:“我錯了,我當時被豬油蒙了心,沒有確認就胡亂說。是我想當然了。”

她打死不說自己是故意的,只說是自己想錯了。

嚴惜氣得瞪著眼睛,小拳頭緊攥著。

李媽媽見嚴惜是個不能善罷甘休的,開口讓寶素道歉,“行了,你不明就裡胡亂說話,害得惜兒被罰,你給她道歉。”

寶素看了嚴惜一眼,含著眼淚道:“惜兒,都是我的錯,我這裡給你賠不是了。”

她說著還俯身行了一禮。

嚴惜瞪著眼睛不說話,她現在臉還腫著,士可忍孰不可忍,不說接受道歉,只惡狠狠地盯著她。

李媽媽見嚴惜軟硬不吃,性子執拗,怕是以後還會惹麻煩。

她是個老油條了,想著嚴惜在大爺院裡當值,若是惹到大爺,最後麻煩的還是她。

她思索了一番,繃著一張臉說:“你們二人打架鬥毆,我若是報上去,主子罰的許會更嚴。念你們是初犯,我便從輕罰你們。”

她伸手一指寶素,說:“你以後也別去青林院伺候了,就在這下人院裡打打雜吧。”

隨後又一指嚴惜,說:“明兒你抱著鋪蓋過去灶房,去燒火。”

李媽媽重新給她們分派了活計,不等她們多說,一扭腰走了出去。動了兩個丫頭,她還得去吳媽媽那裡說一聲。

真是不讓人省心。

說是在下人院裡打雜,還不是要伺候著院裡的管事婆子,寶素氣得恨不能吃了嚴惜。

嚴惜一想寶素以後的處境,心裡倒是略顯鬆快。

燒火她倒是不怕,只要有月錢拿就行,反正她在青林院也不過是個灑掃的。

讓嚴惜去灶房燒火,她毫無怨言,可是聽灶房管事娘子說她的月錢也降了三十文,她就有些氣。

下人院裡有專做僕人飯菜的灶房。陸家還有個專做主人飯菜的灶房,嚴惜來的就是這個灶房。

“府裡的主子人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熱水,你就跟老婆子一起住在這耳房裡,能隨時起來燒水。”

灶房這邊還真有燒火的,是這位年過古稀的燒火婆子。

嚴惜一來,灶房管事的嚴嫂子就將她交給了燒火婆子。

嚴惜雖然跟嚴嫂子是一個姓,興許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可嚴惜進了陸府之後就被吳媽媽改了名字,她在陸府的名字叫惜兒,出府之前是不能有姓的。

灶房裡有灶娘,有幫廚,有采買,有粗使丫頭跟婆子,也有燒火的。院子不大里裡外外也都是人,這一眾人裡面就數嚴惜最小。

燒火的主要就是給家中主子燒沐浴的熱水,燒好了有粗使的丫頭婆子給提過去。

之前的燒火婆子年紀大了,她除了燒火什麼也不幹,嚴惜來了不過兩日,她就收拾收拾包袱走了。

燒火是個簡單的差事,也沒有什麼要學的,燒火婆子走便走了。

嚴惜年紀不大精力充沛,閒下來的時候也幫著灶房裡的人做些雜事。

這日,她幫著李嫂子摘菜,便聽她說之前的燒火婆子是老太爺時進府的奴僕,賣身給了陸家,一直在陸家做了二十多年,如今主家送她去莊子上養老去了。

年紀大了,主家還給養老?賣身給陸家的僕從竟然還有這樣好的待遇?!

這時,嚴惜竟然覺著陸家還真是不錯。

嚴惜這樣想,幫廚李嫂子望著她噗呲一笑,“真是個小孩子。”

李嫂子抬頭瞟了四下一眼,見別人都在忙,也沒有注意她們這邊,她就將小墩兒往嚴惜跟前挪了挪,小聲道:“賣身給主家的奴僕那就是主家的私產,他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若是犯了錯說發賣提腳就能發賣。就是咱們這種籤活契的,若是犯了錯,被他們打一頓趕出去也是有的。”

嚴惜驚得小嘴兒微張,李嫂子好似找到了知音,又將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也有那犯了大錯的僕從,被打殺了,偷偷扔出去處置的。”

聽到這些,嚴惜心兒慌慌。

想當初她跟著她娘東奔西跑,靠著她孃的一手繡活養家,雖然飢飽不定,但是也沒有人敢隨意打殺了她們。

她以為進了陸家能存些銅板,如今看來,賣身為奴不過是成了大戶人家的牛馬,任人處置罷了。

嚴惜聽了李嫂子說的這番話,心裡不知道為何發堵。

如此想來,那李媽媽將她趕到灶房燒火還真的就是從輕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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