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謝淮南臉上也罕見地露出了一絲慌亂,“不是我,我沒這麼吩咐過……”
“不是你還有誰!”虞歸晚拼命捶他。
她恨死他了……真的恨死他了!他怎麼可以對她的家人這麼殘忍!
謝淮南伸出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背,手卻停在半空中。
因為他已經在她眼裡看到了清晰的厭惡。
他壓下心裡翻湧的情緒,淡淡開口,“先去急救室門口吧。”
對,還在急救……也就是說,還有一線希望。
虞歸晚頭也不回地往外衝。
急救室門口,她跌跌撞撞地趕到,就看見護士推著一個蓋著白布的人從手術室走了出來。
“等一下……”
虞歸晚撲到那白布邊,整個人都在哆嗦,她抱著最後一絲僥倖,抬頭問護士。
“這上面躺的……是誰?”
“虞明遠啊,在我們醫院最貴的病房躺六年了,都成名人了,結果卻被拔了氧氣管……”
那兩個護士見她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悻悻地沒敢再說下去,小心翼翼問,“你是他家屬?”
“是。”
虞歸晚的心臟彷彿在一刻停止了跳動。
護士還在說了些什麼,她完全沒聽到,只記得自己手指哆嗦著掀開了那塊白布。
父親那張瘦到凹陷的臉,已經變成了一片死灰色。
她手指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眼淚源源不斷地往下流,往下流……打溼了那塊白布。
父親去世前,在想什麼呢?
是不是那天病房裡,謝淮南當著他的面,對他女兒作出的那些無恥事……
謝淮南錯過了一趟電梯,趕來時虞父的屍體已經被推走了。
虞歸晚一個人麻木地坐在角落。
他走到她身邊,正要開口,她直接揚手給了他一耳光。
“滾。”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扇耳光,還是被女人,謝淮南整個人都懵了。
“謝淮南,你給我滾!”
謝淮南皺了皺眉,正要發作,旁邊的林白露忽然很善解人意地開口,“謝先生,姐姐心情不好,您就別跟她計較了……”
“姐姐這會兒一定不想見到您,您要不先回避一下?”
謝淮南終究什麼都沒說,站起身,“好,我去買瓶水,你先陪她一會兒。”
“嗯,好。”
林白露乖巧地點頭,目送謝淮南離去,她忽然彎下腰,湊到虞歸晚耳邊。
聲音帶著笑意:“虞歸晚,猜猜是誰拔了那死老頭的氧氣管?”
虞歸晚愣住,不敢置信地抬起頭。
是林白露……
竟然真的是林白露。
林白露耍了她一次,害她被謝淮南懲罰還不夠,竟然真的拔了他父親的氧氣管。
“你猜對了,就是我拔的。”林白露攤了攤手,“我早就跟你說實話了啊,可是謝先生說我沒拔,你也信了他的話……”
“你信不信,現在只要我否認,謝先生仍不會相信是我乾的?”
耳邊一陣尖銳的嗡鳴。
虞歸晚抬起手,一巴掌狠狠落在林白露臉上,瘋了般大喊:“你該死!你殺了我爸爸,我要你償命!”
話說出口,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還要接著打林白露第二巴掌的時候,手腕被人死死握住了。
抬頭就對上謝淮南一雙怒不可遏的眸子。
“虞歸晚,你發什麼瘋?沒有我,你爸早死了,你現在要全世界給他陪葬是不是!”
“放開!是她害死了我爸爸!”
她拼命掙扎,卻絲毫動彈不得。
最後,她抬起頭,紅著眼死死盯著他,哭著哭著忽然笑了。
“謝淮南,你真不是個東西,你比她還不是東西!”
“你沒拔了他的氧氣管,可是你讓他死不瞑目,我爸到死肯定都沒忘記,你在病房對我做的那些下流事……”
謝淮南的身體一下子僵住。
桎梏著她的手鬆開,他將她按進懷裡,“虞歸晚,你爸已經去世了,他不會再記得……你也別再想那些了。”
虞歸晚卻一個字聽不進去,發了瘋一樣打他,“為什麼你們不死!你們這些喪盡天良的人為什麼不死?死的應該是你們,而不是媽媽,爸爸……還有我。”
“別胡說了,你怎麼會死……”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那血砸在他的衣袖上,把他的白襯衫都染紅了,謝淮南整個人呆住了。
“你怎麼了?虞歸晚,你怎麼了!”
可是她仍在吐血。
那血從她的口中,鼻子裡,眼睛裡流下來……源源不斷,她整張臉都被血糊住了。
她在他懷裡軟軟地倒了下去。
直到這一刻,謝淮南才發現她那麼輕,輕得像一片羽毛,像是隨時都會從他懷裡消失不見。
他驚慌失措地大喊:“醫生!快來救人!”
“虞歸晚,別閉眼,醫生就快來了……你給我醒過來,我不許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