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語胸口劇烈起伏,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立刻撲上去,用指甲撕爛蒲嬌嬌那張喋喋不休的嘴。
可雲良元就在旁邊,她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只用淬了毒般的眼神剜著蒲嬌嬌,“你這人好生歹毒!胡唚!那幾朵金盞菊分明是我先瞧上的,正要伸手去摘,這小丫頭片子倒快!我不過是讓她物歸原主罷了!”
話是這麼說,安知語心裡卻慌得很。
雲良元還在此處,絕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刻薄蠻橫之人。
近來家中正為她物色親事,安知語早就心許雲家郎君,若是能得雲家青睞,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此刻,她必須維持好大家閨秀的端莊形象。
蒲嬌嬌發出一聲輕嗤,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呵,我倒是頭回聽說,這牛頭山的地契何時落到了安家名下?若真是你安家的私產,別說這花,就是這土,這石,都是你安姑娘的。”
“可據我所知,這山林歸屬朝廷,公家的地方,小丫頭採幾朵野花,礙著安姑娘什麼事了?難不成,還要去衙門告她個盜竊不成?”
“再說了,安姑娘你也是個大人了,跟一個話都說不利索的三歲娃娃過不去,搶人家手裡的東西,嘖嘖,真是叫人開了眼界。”
蒲嬌嬌環顧四周,山坡上野花遍地,奼紫嫣紅,“放著這漫山遍野的花不要,安姑娘怎麼就偏生看中了我們家花花手裡那幾朵?”
她語調微微上揚,帶著一絲玩味,“怎麼,安姑娘是覺得旁人手裡的東西,格外香些?就愛奪人所好?”
安知語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又轉為鐵青。
她緊緊攥著手中的繡帕,指節用力到發白,那精緻的絲綢幾乎要被她掌心的力道撕裂。
她厭惡地瞪著蒲嬌嬌,聲音尖利起來,似乎完全忘了雲良元在身旁,“幾朵破花算什麼!”
手裡的繡帕被揉搓得不成樣子,幾根絲線已然崩斷。
“本小姐瞧上她的花,那是抬舉她!她就該乖乖奉上!”
沒錯,她方才就是覺得這片金盞菊開得最好,顏色最豔,姿態最盛。
她安知語想要的東西,向來都得是最好的那個。
這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丫頭,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搶先一步,簡直不知死活!
“安姑娘的脾氣可真是厲害。”蒲嬌嬌忽然之間笑了,她這副身體雖然長得並不是特別漂亮,可也是如花似玉,眉目如畫。
忽然之間笑起來就會讓眾人覺得,這女子有一種格外有活力的美感。
雲良元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和可惜。
“也是,安家和府城的大人竟然有親戚關係,想來底氣也是足的,不然怎麼會養成安姑娘這種性子,直率的很。”
安知語狐疑的看著蒲嬌嬌,雖然他話裡話外都是在稱讚他,但是她總覺得她似乎不懷好意。
“安姑娘放心,今日之事不出三日,絕對會在整個縣城都能夠傳播安姑娘的美名。”蒲嬌嬌笑吟吟的,“若是旁人問起,我絕對會把今日所見,完完全全的告訴旁人。”
“安姑娘想要的東西,沒人敢反駁。”
安知語就算再笨,也能夠察覺到蒲嬌嬌的不懷好意。
還想讓她揚名。
揚的是什麼名?一個姑娘家若是三天傳遍整個城的名氣,肯定不是什麼好名氣。
反應過來的安知語氣的要命,她尖叫了一聲,“你個賤人,你居然耍我!”
她哪裡受過這樣的氣?在安家她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對面這個女人居然陰陽怪氣的暗諷她,這次氣死她了!
“紅雲!給我掌她的嘴!”
站在一邊的雲良元蹙了蹙眉,他沒想到安知語居然是這個性子。
想到家裡居然還想和安家結親,他就有幾分不樂意。
“安姑娘不必動怒,想來這位姑娘,也不過是關心家人而已。”雲良元站在旁邊淡淡的說了一句。
安知語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她強忍著怒意看了雲良元一眼,發現他神色淡淡,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勉強讓自己扯了下嘴角,“這位姑娘誤會了,我不過是看到那花開得更好,想讓她把摘來的花朵給我看看罷了。”
“沒想到這話趕話的倒是引起了不少的誤會。”
“我什麼東西沒有見過,怎麼可能會因為幾朵花去為難一個小姑娘呢?”安知語越說越自然,最後又羞答答的看了雲良元一眼,好像她剛剛說的話就是她心中所想。
“元哥哥,我剛剛就是和那個姑娘開個玩笑,我這個人最是善心不過,也是害怕那小姑娘被蜜蜂蟄住,畢竟山裡的花開的旺盛,蜜蜂也多。”
蒲嬌嬌懶得去看對面那女人偽善的臉,她蹲下來摸了摸景小花的頭,低聲問道:“花花看好了沒有?若是看好了,阿孃帶你下山。”
剛剛對面那個女人那麼兇,景小花也不是很樂意在山上待了,對蒲嬌嬌點點頭,把手中的花遞到蒲嬌嬌面前,“阿孃,送給你。漂亮的花花送給阿孃。”
奶聲奶氣的聲音讓蒲嬌嬌剛剛還不好的心情頓時融化了不少。
行吧,今天上山其實整體來說還不錯,除了剛剛遇到了一個神經病之外,倒是沒有別的不愉快。
景宏毅看著蒲嬌嬌,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他沒有想到剛剛蒲嬌嬌居然會擋到他和妹妹面前,這讓他很是震驚,他的內心也因為剛剛蒲嬌嬌的動作狠狠動盪了一番。
畢竟是年紀還小,所以面上的表情變了好幾遍,最後才勉強壓下來。
只是唇邊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整個人似乎也鬆快了幾分。
蒲嬌嬌幾人先後離開,沒有再搭理對面那些人的意思。
安知語側過臉,對著身旁垂手侍立的小廝,下頜微不可察地朝那邊點了點。
那小廝也是個機靈的,連半句廢話都無,只低低應了聲“是”,便一矮身,悄無聲息地隱入人群,遠遠綴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安知語才回身,想對雲良元說些什麼。
卻見雲良元已然轉身,只留給她一個冷硬的背影輪廓。
他顯然是片刻也不願再多待,只沉聲道:“安姑娘,告辭。”
話音未落,人已邁開步子。
“雲哥哥!”安知語心頭一跳,幾乎是本能地提裙追上,伸手就去拉他的衣袖,“你去哪兒?等等我呀!”
她整個人幾乎要掛在他胳膊上,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親暱。
雲良元腳步一頓,手臂僵直,慌忙抽出來,耳朵有些發紅,“安姑娘請自重。”
“安姑娘還是去找一起來的夥伴吧。”剛剛他就是想到安知語是近段時間阿孃要他相看的人,所以才過來,卻沒想到看了這麼一齣戲。
他垂下眼瞼,看來回去要和阿孃好好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