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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路將安雲姝送出城外,才依依不捨地道別,安雲姝依然留下了早晨接送顧初的那輛馬車,並囑咐車伕安全將顧初護送回家。

眼見安府的車隊緩緩啟動,車輪滾滾向前,越走越遠。顧初靜靜地站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隨,直至車隊消失在道路盡頭,連半點影子都看不到了,她才緩緩收回視線,輕輕嘆了一聲,喃喃自語道:“雲姝,願你一切安好!往後的日子,順遂無憂。”

剛踏上馬車,便聽到身後傳來陣陣急促的馬蹄聲。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顧初透過車窗望去,清楚地看到一群身著整齊制服的官兵騎馬快速從馬車邊經過。

他們各個神情嚴肅,馬蹄所到之處,塵土飛揚,濃煙滾滾。

顧初心中一動,留心看了眼隊伍中間護送的一輛馬車。那輛馬車極為豪華,車身雕刻著精美的圖案,車壁上還印有明顯的“楊”字標記,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如此氣派的陣仗,還姓楊!難道是……

剎那間,一個名字在顧初腦海中浮現——楊繼生!

顧初瞬間呼吸急促起來,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與此同時,眼中的寒意隨之蔓延開來,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恨意。

回到鎮上後,顧初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慮,立刻向周圍人打聽。一番詢問後,果然得到證實,來人正是青陽知州楊繼生,此刻暫住在驛館。

楊繼生此番出行,聲勢浩大,浩浩蕩蕩的隊伍招搖過市,如此張揚,不費吹灰之力便打探到其行蹤。

整個鎮子也都在談論這位衣錦還鄉的大人物。

顧初來到驛館門外,悄然無息地隱藏在一旁的角落裡。

只見驛館裡外把守森嚴,門口站著兩排威風凜凜的士兵,個個手持長刀,神情警惕,館內還不時有巡邏的士兵來回走動。

顧初眉頭緊鎖,以楊繼生如今的身份地位,身邊護衛必定眾多,防守嚴密。想要不被人發現進入驛館,簡直難如登天。可她又實在不想錯過如此難得可以接近他的機會。

青山鎮雖為楊繼生的出生地,可據她所知,楊繼生已有十多年未踏足這裡了。想必他也早已忘記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的一切,忘記那些被他傷害過的人。

今日,無論如何她也要想辦法進入驛館。

顧初正一籌莫展之際,突然,幾道熟悉的人影如疾風般騎馬而來。

顧初眨了眨眼,馬上之人,不是褚慎與時奕,還能是誰?

他們一行人依舊身著便裝,悠閒淡然,不過此行跟隨他們的人數寥寥無幾,想來多半是留在外公那裡,看守那個病狐狸了。

眼見褚慎等人乾淨利落地下馬,準備進入驛館,顧初未經思索,脫口而出,“大、大人!”

褚慎頓住,轉身望了眼顧初,面上平靜如水,眼神複雜難辨。

時奕雙手環胸抱劍,臉上露出一副看戲的表情。

眾護衛見褚慎二人未有動作,便也不再阻攔。

顧初疾步衝到褚慎眼前,拼命摁住想要再次逃跑的衝動,諂笑道,“那個,想不到如此巧合,竟在此偶遇大人。”

見對方不予理睬,便厚著臉皮接著道,“我,我一直想找機會為上次的出言不遜跟大人賠禮道歉,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不方便。”褚慎的聲音冷淡,斷然拒絕,準備繼續進入驛館。

“等,等下!”話音剛落,只覺一股股如寒冰般的殺氣迎面撲來。

剎那間,陣陣寒意從顧初脊背爬上,血液彷彿被凍結。

只見褚慎身邊護衛的隨身佩刀如閃電般全部出鞘,直逼顧初,嚇得顧初一動不敢動。

褚慎輕輕抬手,眾人會意,齊刷刷地收刀入鞘。

“你到底想做什麼?”褚慎面容冷凝,言語中夾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沒,沒什麼,”顧初感受到對方強大的氣場,心裡不住發顫,但她深知機會難得,一旦錯過這次機會,再想進入驛館就難如登天了。

於是,她硬著頭皮說道,“就是單純地想跟您道歉。”說著,她微微低下頭,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緊張。

“那要不您先忙著,我這兒也無事,可否允許我在裡面等您?”顧初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下連時奕都明白了顧初的心思,她分明就是想盡一切辦法要進驛館。

褚慎眸色漸深,沉默片刻,抬腳便往驛館走去,同時淡淡地開口道:“進吧。”

“大人?”時奕很是意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主子。

他雖然不止一次見過他家主子在顧初面前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舉動,但是今日他們有大事要辦,在這種情況下讓她進去,萬一發生什麼意外,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顧初頓時大喜過望,立刻跟在褚慎身後,小心翼翼地往驛館走去。

剛走進驛館,便見遠處楊繼生率眾官兵姍姍來遲。楊繼生一路小跑,神色略顯慌張,小快步走到褚慎面前,躬身拜道:“下官恭迎大都督,大都督肯賞臉至此,下官榮幸之至。”

褚慎看都未看他一眼,徑直大步流星地走進院內。

顧初此刻面上雖極力保持鎮定,未顯露分毫異樣,但內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早已跌入谷底。“大都督…… 他是褚慎?”

她在心中暗自驚呼,那不就是當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武將之首,權勢滔天的大都督!

褚慎,字逸之,出身無比顯赫。他的父親是已故的齊國公,戰功赫赫,威名遠揚;母親是玉陽長公主,更是先皇帝姬,當今聖上的親姐姐。他自小含著金湯匙出生,身份尊貴無比,令人仰望。

小時候的他,生活無憂無慮,盡享榮華富貴,那奢靡安逸的日子,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然而,命運的齒輪在八年前無情轉動。北疆突發動亂,戰火紛飛,百姓生靈塗炭。齊國公奉詔率軍出征,奔赴戰場。在平城之戰中,齊國公不幸身受重傷,最終不治身亡。一時間,十萬大軍包括三千褚家精銳軍群龍無首,陷入混亂。

在此關頭,褚慎挺身而出,自請出戰北疆。然而,因其從前未立寸功,此舉遭到朝堂眾多大臣的強烈反對,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褚慎當即立下軍令狀,好在最終憑一己之力擊退敵軍,大獲全勝。

這場戰役,也讓他聲名遠播,威震朝野。

自此,褚慎深受永和帝信任,被委以重任。

永和帝還親設都督府,命他掌管一國軍機要務。他也成為史上頭一個身為皇親國戚,卻手握如此重權之人。

至今短短七年時間,褚慎性情大變,曾經的溫文爾雅早已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殺伐果斷、冷酷無情的“大魔頭”。

他在朝堂之上翻雲覆雨,朝堂局勢也因此發生了巨大變化。原先由馮相一人獨大的局面,現已逐漸成二人旗鼓相當之勢。

安雲姝還曾千叮嚀萬囑咐顧初,無論何時何地,定要遠離此魔頭。她滿臉驚恐地告誡顧初:“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這個魔頭!他手段狠辣,翻臉無情,一旦惹上他,後果不堪設想。”

顧初回想起自己此前三番五次不知死活的舉動,心中難免陣陣後怕,更是後悔不已,更怪自己當初怎麼如此莽撞,全然不知深淺。

不知不覺間,顧初跟著褚慎等人來到前廳。她剛抬腳打算進去,就被時奕伸手攔下。

時奕面無表情地看了眼顧初,冷聲道:“姑娘在外等候即可。”

說完,時奕便用眼神示意身邊的護衛。護衛們心領神會,立刻走上前,將顧初領到偏廳等候。

到了偏廳,顧初才如夢初醒,猛地想起此行的目的。

當下,得罪褚慎之事已然無暇顧及,只能暫且擱在一旁。好在他們有求於外公,料想也不會真拿她怎麼樣,當務之急是拿下楊繼生。

顧初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認真思考如何進行下一步動作。

此刻楊繼生應還在宴請褚慎,宴請過後想必會在此地歇息,所以只要她找到楊繼生歇腳之處,提前在房間藏好,那到時拿下他便能輕鬆很多。

隨後不自覺摸向腰間布袋,還好,這次給雲姝製藥的時候多做了一些,如此,應能多幾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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