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連的夜晚格外安靜，宿舍樓外只剩下零星的燈光。李昊站在走廊盡頭的窗邊，指間夾著一支菸，煙霧在夜色中緩緩飄散。他的目光沉沉地望向遠處的訓練場，腦海中不斷浮現白天那個叫白夜的新兵的身影。
——那小子，不對勁。
“老李，想什麼呢這麼認真？”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王凱走了過來，順手從李昊口袋裡摸出煙盒，熟練地抖出一根，點燃後深吸了一口。
李昊沒回頭，只是淡淡道：“有個新兵挺有意思。”
“哦？”王凱挑眉，“能讓咱們李大班長感興趣的，可不多見啊。”
“17歲，高考狀元，叫白夜。”
王凱夾著煙的手指微微一頓，菸灰抖落。
“姓白？”他聲音壓低了幾分，“……難道跟白隊長有關係？”
李昊側頭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小心被別人聽到。”
王凱立刻噤聲，左右看了看，確認走廊上沒人後，才壓低聲音道：“你確定？”
“不確定。”李昊彈了彈菸灰，“但太像了。”
“哪裡像？”
“眼神。”
王凱沉默了一下，猛吸了一口煙，吐出濃重的煙霧。
“走，去檔案室。”
——
深夜的檔案室只有一盞昏黃的檯燈亮著，李昊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顯示屏的藍光映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王凱靠在門邊，指間的香菸已經燃到一半，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
"還沒查到？"王凱壓低聲音問道。
李昊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跳出的紅色警告框：【權限不足，訪問被拒絕】。這個提示已經第三次出現了。
"見鬼。"李昊一拳砸在桌面上，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一個17歲新兵的檔案，居然要團級以上權限？"
王凱快步走過來，俯身盯著屏幕："再試一次，用老首長給我們的那個備用權限。"
李昊深吸一口氣，手指在鍵盤上輸入一串複雜的密碼。屏幕閃爍了幾下，終於顯示出完整的檔案頁面。兩人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檔案上沒有照片。
檔案上清晰地記載著：
【父親：**（已故），原狼牙特種部隊大隊長，烈士】
【母親：**（已故），原軍區情報處特勤人員，烈士】
【監護人：**（兄長），現狀態：失蹤】檔案很乾淨，甚至乾淨得有些刻意。
“父母雙亡……烈士……”王凱盯著屏幕，聲音有些發緊，“這他媽不就是……”
王凱壓低聲音，“白隊當年犧牲的時候……是不是有個小兒子？”
李昊沉默片刻，點頭：“八歲。”
“那現在……”
“年齡對得上。”
王凱倒吸一口冷氣，煙差點從指間掉下來。
“我靠，這小子真是白隊兒子？！”
李昊沒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孩子…已經長這麼大了啊。上次見他還是五年前吧，我都沒認出他。”
李昊終於開口了：“先別急，還不確定是不是他。”
——
煙霧繚繞中，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李昊的手不自覺地摸向胸前的口袋，那裡藏著一張已經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年輕的他和王凱站在一個高大男人兩側，三人穿著同樣的迷彩服，笑得燦爛。
王凱狠狠搓了把臉，聲音有些沙啞：“當年那件事……太他媽憋屈了。九年了啊…"王凱的聲音突然哽咽，"白隊走的那天，下著大雨…"
李昊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指間的煙被捏得變形。
“別提。”
“可白隊他——”
“我說了，別提。”李昊的聲音像是淬了冰。
王凱咬牙，最終沒再說話。
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電腦風扇的嗡嗡聲。王凱抹了把臉，重新點上一支菸，深深地吸了一口。
"老李，你說…"王凱吐著菸圈，聲音低沉，"白隊知道自己的兒子來當兵了嗎？"
李昊沒有立即回答。
過了很久，李昊才緩緩開口：“如果真是白隊的兒子……我們得盯著點。”
“廢話！”王凱瞪眼，“這還用你說？白隊的種，老子拼了命也得護著！”
李昊斜了他一眼：“別太明顯。”
“我知道！”王凱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但他才17歲，還是個孩子，怎麼就……”
“他不像孩子。”李昊打斷他，“你今天沒看見，他做俯臥撐的時候，動作標準得像是練了十年。”
王凱一愣：“什麼意思？”
“還有障礙跑。”李昊聲音低沉，“他翻牆的動作……是特種部隊的戰術動作。”
王凱瞳孔一縮：“你確定？”
“老子他媽在特種部隊待了七年，你說我確不確定？”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一個17歲的高考狀元，從未接受過軍事訓練，卻能在新兵連第一天展現出特種兵級別的戰術素養？
這根本說不通。
除非……
“會不會是……”王凱猶豫了一下，“有人訓練過他？”
李昊眼神一沉：“白隊的兒子，如果有人暗中培養，倒也不奇怪。”
“可白隊犧牲的時候他才八歲，誰會——”
“他哥哥。”
王凱猛地抬頭：“你是說……白隊的大兒子？”
李昊點頭：“白隊犧牲後，是他哥哥帶他，直到十三歲。”
“然後他哥哥就失蹤了……”王凱喃喃道。
兩人愣了片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震驚。
王凱震驚到：“我擦，白夜是白哥的弟弟 ! “
李昊迅速調出白辰的檔案，卻發現除了"失蹤"二字外，幾乎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媽的，連張照片都沒有。"王凱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白隊犧牲那年，他應該才…二十一歲？"
"二十歲零九個月。"李昊準確地說出一個數字，"白隊的追悼會上，他一直站在角落，一句話都沒說。"
王凱突然打了個寒顫："我記得那天…他眼神，冷得嚇人。"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
“媽的，這事兒越來越複雜了。”王凱煩躁地掐滅菸頭，“現在怎麼辦？”
李昊關上電腦，站起身：“先觀察，別打草驚蛇。”
“要是他真是白隊的兒子……”王凱咬牙，“咱們得護著他，絕不能讓他出事。”
李昊沒說話，但眼神已經給出了答案。
——
走出檔案室，夜色更深了。
王凱忽然笑了一聲，語氣有些感慨：“白隊的兒子啊……要是他還活著，看到自己兒子長這麼大，估計得樂瘋了吧？”
李昊望著遠處的星空，聲音很低：“是啊。”
“老李。”王凱忽然正色道，“如果真是他……咱們得好好帶。”
“用你說？”李昊嗤笑一聲，“不過那小子傲得很，今天差點把同宿舍的揍了。”
王凱樂了：“喲，脾氣還挺像白隊？”
李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不止脾氣，連眼神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