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哭聲讓姜以序滿心疲憊,如果今天不讓吳秀蘭進來,等那三人知道對她又是一頓打罵,她有些無奈地開門。
“進來吧。”
門外吳秀蘭滿臉侷促,看著她眼底的愧疚,姜以序心裡毫無波瀾,轉身坐到凳子上。
吳秀蘭拎著醫藥箱,擦了擦眼角的淚,一副慈母的模樣,她小心地捧著姜以序的手。
溫度低,碎瓷片早就和手掌上的肉粘在一起,只瞧一眼,吳秀蘭的眼淚就止不住,又怕眼淚落在她手心上,連忙擦掉。
“序序,痛不痛?媽不知道你會受傷,如果知道,媽怎麼會做傷害你的事情,你可是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媽怎麼會不疼你。”
姜以序冷眼瞧著,她覺得吳秀蘭這個人很奇怪,說著關心她的話,可做的全是傷害她的事,又愛打一棒子給顆棗。
可笑的是礙於這該死的血緣和她對母親的依賴,她竟然對這個棗產生依戀。
姜以序眼眶微紅,暗罵自己沒出息。
她偏頭,將那股依戀壓在心底,又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模樣。
吳秀蘭也習慣姜以序不說話的模樣,她動作輕柔的處理傷口,嘴上還在碎碎念。
“序序,你也別怪媽,媽當年也是沒辦法,月惜身子弱,如果媽能去,媽一定去,媽這也是沒辦法才讓你替月惜去,媽難道會害你,媽肯定是心疼你的。”
吳秀蘭話一頓,又說起剛剛;“剛才媽也不是故意的,你這孩子,傷了手也不吭聲,如果告訴媽,媽怎麼會推你,你可是媽的親閨女。”
這話,倒像是姜以序落到現在這個地步是她自己活該。
“媽,你說這些做什麼?”
對上那雙通透的眼睛,吳秀蘭下意識躲避,一時竟說不出話。
姜以序柔聲輕問,聲音輕的像羽毛,話卻重的像鐵錘砸在吳秀蘭的心裡。
“是想我原諒你帶給我的傷害,讓你心裡好受一些嗎?”
她話語分明不帶絲毫的逼迫,卻讓吳秀蘭心頭一緊。
“那我原諒你了,你滿意了嗎?”
吳秀蘭被姜以序這話逼的不知所措,下意識抬頭對上姜以序平靜冷淡又帶著一絲嘲弄瞭然的眼眸。
羞愧將她包裹,吳秀蘭一時埋怨起姜以序冷心冷肺不如姜月惜貼心。
母女倆相顧無言,吳秀蘭手上的動作再也進行不下去,她將鑷子和碘酒放到一邊,沒敢看姜以序的眼睛,低著頭問。
“序序,你今天出門是不是去找宋校長了?”
聽到這話,姜以序笑出聲,難怪來給她處理傷口,原來是替姜月惜走一趟,怕她進播音站戳穿姜月惜頂班的謊言。
這笑聲讓吳秀蘭燥紅臉,她有些怨姜以序不給她面子。
“對。”
姜以序看到吳秀蘭猛地抬眼,眼底急迫讓姜以序心寒。
“怎麼樣,宋校長怎麼說?”
“校長說播音站已經飽和了,沒有崗位。”姜以序沒說實話,可也沒說假話。
“那就好。”
吳秀蘭鬆了口氣,意識到什麼,又連忙找補解釋。
“序序,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你下鄉受累那麼多年,在家多待幾天,多休息,沒必要急著出去找工作,再說,你的學歷只有初中,在京市能找到的工作很少,不著急,就在家裡陪媽。”
看著姜以序冷淡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睛,吳秀蘭臉上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
“序序,媽去做飯,你受了傷,多休息。”
沒聽見姜以序的回答,吳秀蘭也不在意,利索離開,還十分貼心的關上房門。
姜以序盯著房門,冷漠的表情有一瞬的悵惘,以前吳秀蘭也挺心疼她的。
她容貌豔麗,性格又張揚,在學校一不小心就得罪人,最嚴重的一次是她被人關在學校老舊儲物間裡,直到第二天被老師發現才回家。
知道有人針對她,吳秀蘭拿著菜刀衝進學校,那麼膽小怯懦的人,竟然會拿著菜刀去學校為她討說法,她拿著刀站在講臺上時,整個人都在抖,說起話來卻字字清晰:“誰都不能欺負我女兒。”
她當時還取笑吳秀蘭像護雞崽的老母雞,笑著笑著,姜以序眼眶又紅透,低頭看著處理到一半的傷口,眼淚瞬間落下。
她吸了口氣,又將眼淚憋回去,拿起一旁的鑷子,笨拙又小心的給自己處理傷口。
才包紮好,就聽到門外傳來姜以青的聲音。
“下來吃飯。”
姜以序應了一聲,出門發現姜以青還站在她房門口,眼底閃過詫異,但她沒多問,沉默的下樓。
“你腳現在好些了沒?”
姜以青抓抓腦袋,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兄妹倆說話的氣氛格外奇怪。
有些意外姜以青問這句話,但姜以序只是冷聲諷刺:“你不踢,我就會很好。”
聽到姜以序直呼他名字還有她那陰陽怪氣的話,姜以青心裡就來氣。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忘記你腳受傷了,你又何必陰陽怪氣,斤斤計較。”
“姜以青,這話你自己信嗎!”
姜以序倏然回頭對上姜以青的眼睛,將他眼底的心虛看得一清二楚。
“那也是你欺負月惜在前。”
姜以序沒再說話,嗤笑一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見人都到齊了,姜以青想說的話只能憋回去,但心裡又給姜以序記上一筆。
飯桌安靜,好似之前的矛盾不再。
“聽你媽媽說,你去找宋校長,她說播音站人員飽和。”
姜建國開口詢問,他早就知道結果,現在問只是想讓姜月惜安心。
不意外姜建國會知道,姜以序艱難地放下勺子,聲音平靜:“對,媽說讓我待在家裡陪她。”
姜月惜一聽,臉上喜意遮不住,播音站的工作又輕鬆又體面,她可不想丟了這份工作。
聽到這確切的答案,姜建國臉上浮現笑容,連帶看姜以序都順眼很多,也有心情扮演慈父。
“這也好,你下鄉受累五年,在家裡待著也好,爸爸養得起你。”
姜以序眼底劃過譏諷,沒拆穿此刻的溫馨,她開口問一句:“那我待在家裡,零花錢給多少?”